车内阴冷的寒意如刀子一样不停的刮擦着,布冯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慌的一匹。
他敢肯定,那只手拿着火机伸过来的一瞬间,自己要是稍微露出一些包含害怕、慌乱等等情绪在内的表情,鬼手的选择或许就不是点燃火机,而很可能是扭断自己的脖子抠出眼珠子之类的惊悚选项。
经过多年的惊悚片恐怖片鬼片(甚至包括国产的)洗礼,布冯早就总结出一个道理——眼不见心不烦!
嗯?
好像有哪里不对。
算了先不管这个,经验表明,所谓的鬼物要想伤害一个人,必须是在人自身露出破绽的情况下。
比如身体虚弱精神恍惚之类这都算最基本的,要是条件没达到,就是鬼也不能把你咋地。
而鬼会通过各种方式摧残一个人的肉体或精神来达到这个目的,从“破绽”开始慢慢将一个人蚕食,从最初的一点点恐惧转化为成吨的真实伤害。
正如耳鼻喉科的张泷说,人天生身上就燃着三盏阳火灯,这玩意说厉害也不厉害,但最起码能保证正常人不会经常跟鬼开座谈会。
总的来说,在除极特殊情况下,人是没办法看见鬼的。
再反过来说,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鬼不想被人看见。
鬼,怕见到人,尤其是那“三盏灯”旺的跟礼花似的凶人。
要不然人家程咬金杀了那么多人还天天走夜路,咋没今儿见个鬼明儿见个鬼呢?
至于布冯这种情况,抱歉,抬走吧。
咳咳...
布冯脑子里哗啦哗啦的通了半天电,翻来覆去的折腾着planabcd,猛然想起上车前的自我洗脑。
噢对,执念,心愿!
“咳,阿天,最后这一单,对你很重要吗?”
这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黄阿天浑身一震,表情似乎不再那么狰狞,连胸口的血都流的慢了,车里的温度稍微回复了一丁点。
他不由说道,
“是啊,很重要的,最后一单好评,我就能拿年终了,我老婆也不会跟我离婚了...我爸的手术费...呵呵...”
嘿,有门儿啊!
布冯干脆停了车,拿出手机指给他看,
“你看,没收到餐的客人给你点了好评,年终奖、抚恤金、保险赔偿你公司都亲自交到了你的家人手里,你父亲的手术很成功。”
“啊...是吗...真好...”
布冯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嘴里干涩无比,突然变的哑起来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深沉的出奇,问出的话似乎多了一层莫名的意味。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黄阿天看着看着,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扭曲的肢体喷涌的血迹渐渐开始消失,
“我,我想再看看我的家人,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每次我醒来,就在这条路边等啊等,我想把没送完的单子送出去,我想回家,可没有一辆车肯停——除了你,我爬上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可没有一个人肯理我,我感觉很委屈,很愤怒,很...害怕。”
“我的记忆在慢慢消失,我怕自己有一天什么都不记得,我...”
“呵呵。”
布冯笑了笑,很同情的安慰道,“人死鸟朝天,安啦。”
“啊?!”
“咳咳,我是说,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你死后总得有人继承你的遗志,地球离了谁还不转啦?”
眼见着小黄人脸色又有发青的趋势,布冯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安慰人,赶紧说,
“那什么,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家人吧,不过,我建议你远远的看,毕竟...人鬼殊途,万一互相影响啥的,对老人孩子肯定不好,你说是吧?”
布冯这理由连自己的说服不了——其实他主要是怕这家伙要让自己带他敲寡妇门,到时候没法解释啊。
黄阿天此时已经完全变回了那个只知道拦车的小黄人儿,血迹不见一丝一毫,脸上还带着大梦初醒般迷惑的笑容,语气显得很轻快,
“好,就在刚刚,我忽然觉得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能让我来开...”
“不行!”
“...”
一小时后,停在融城某中档小区的小跑里。
黄阿天的视线似乎透过黑漆漆的窗口看到了自己的家人,他有点疑惑的说,
“哎?那是我的娃么,长的真快啊...几天不见,这都长高了二十多公分了吧?”
“...不过,真的很好。”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咦...我听到有人叫我...我好像...要走...”
黄阿天话没说完,身躯内忽然迸发出一阵强光。
布冯不由的闭上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黄阿天已经消失了。
“嘿!”
柳绘宣突然出现在副驾驶位,拍着布冯的肩膀,
“他都走啦!愣着干什么?”
“啊?啊!应该是...走了吧...”
这就,完了?!
哥们刚刚是把一只鬼,送下去了?
布冯佯装淡定的等了半天,没有神光临体,没有系统加身,没有属性暴增,平凡无奇。
换句话说,就是啥都没发生。
“诶我去?”
这不对吧!
...
阴影中,几个人窃窃私语。
“我说保皇,纯野生的都这样?没点反应?批文呢?任令呢?工装呢?办公用品都没发啊喂!”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当我见过野生的家伙什么样啊?要不,我过去问问?”
“得,谁敢啊,再把咱哥几个坑进去,你上顿鞭子伤好啦?”
“这...是不是他任务出了什么岔子?按理说不应该啊。”
“喵!”
异口同声,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