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转身来,周氏不高兴地朝端木鱼数落:“你个赔钱货,浪费了我家六两银子不说,现在还让大夫给你看病,看病不花钱啊?”
就这么走了,不给她治腿了吗?
端木鱼的视线停留在往外走的罗大夫身上,心中戚戚然。
周氏蔑视着她,“罗大夫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看,难不成你还想让罗大夫回来给你治腿不成?我们老楚家欠你的吗?浪费了我家六两银子不说,还想浪费点药钱?瞧你这又聋又哑又黑又丑的样子,给谁家做媳妇,谁家会要啊?何况你还是一个瘸子。”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差点到了口沫横飞的地步。
端木鱼气得胸脯不住地起伏,她聋吗?丑吗?
她发誓,只要身体好点,她就去采药来治好自己的嗓子,然后……再洗掉脸上的鬼东西。
一定要亮瞎这妇人的钛合金狗眼,太特么小看人了。
跟一个“聋哑人”置气,周氏发觉不太值当,因她不管数落了多少句,对方都回不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感觉很是不爽。
她磨了磨牙,转而把怒气撒到楚少君的身上。
“你个兔崽子,娘和李大娘没有追上牙婆的马车,明天你去城里找牙婆说说,咱们家要‘退货’。就这么一个瘸腿又丑陋的哑巴,值六两银子吗?再说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念书……念书,懂不懂?”
为了突出“念书”的重要性,她重复了好几遍。
“懂。”楚少君应付着道:“娘,你就别生气了。”
“好,今晚就让她先在这呆着。不过,你得守着点,别让她晚上跑了,否则人财两空,你还拿什么来念书?”
楚少君瞥了一眼端木鱼腿上的伤势,“她伤得那么重,想跑也跑不掉啊!”
“跑不了你也得防着点,那可是六两银子。”周氏“哼”了一声,狠狠地剜了端木鱼一眼,才走出门去。
楚少君不管银子的事,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然后嘻嘻笑道:“原本我娘和李大娘去追牙婆的马车,我想着应该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然后用这时间,就能让罗大夫给你把伤治了。哪晓得李大娘摔了一跤,我娘就回来了。”
端木鱼这才明白他抢在他娘之前把罗大夫请来的原因,敢情他娘在家的话,罗大夫就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了。
心中倒是对他存了一些感激,只是,腿伤治了个半途而废,她的心情可不怎么好。
楚少君看了看她的腿,想了下,说:“你等着啊!”
说完,他迅速地出门。
不多时,他就找来了几块竹片。
端木鱼坐靠着炕头,疼痛中虚弱得差点昏过去。
楚少君突然犯难,“呃,我没学过医,找了竹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挠了挠头,“那个,要不我去找罗大夫,请他教教?”
端木鱼见他要走,赶紧拉住他。
有竹片,把小腿骨固定住的事,她还是做得到的。
左右一看,她扯过一根放在炕头的腰带。
然后让楚少君帮忙,把竹片放在相应的位置上,用腰带用力缠起来。
作为一个伤者,她能够不痛喊出来就已经算不错了,偏偏这会她还得坚强地给自己医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心中这么念叨着,她咬紧牙关,死劲地隐忍。
说来老天待她还算是不错的,在基地的研究室发生了意外,好歹让她魂穿异世,重活了不是?
是以,人要知足。
绑好了腰带,端木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放松了神经,疼痛的感觉更是席卷而来。
“你还真是厉害。”
不管沐鱼会不会说话,楚少君都像一个话痨一样,喜欢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端木鱼痛得受不了,艰难地躺下去。
这么痛,额头渗出了的汗不住地往下流。
楚少君给她拉了床旧被子盖着,又用袖子给她擦擦汗,道:“你先睡一觉,我去找罗大夫。”
趁着母亲做饭的空挡,他一溜烟跑出院子。
……
罗大夫还在家惋惜,冷不防看到楚少君进门,不由得眼睛一亮。
“少君啊!那姑娘的腿虽然断了,但若是治的话,养个三两月就能好了;若是不治的话,以后可真就瘸了。她还这么年轻,做一辈子的瘸子,可不就毁了吗?再说了,你们家有一个瘸子媳妇,拖累受苦的还是你们啊!”
医者仁心,他回到家还对端木鱼的腿伤念念不忘。
楚少君连连点头:“罗大夫说的是,所以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是不是要开一些药?”
“可是你娘……”
“你不用担心药钱的事,我一定会还上的。”
“那可得吃十天半个月的药啊!而且真会花不少的药钱。”
“没事的,罗大夫,我先欠着你,改天我一定给你把药钱送来。”
罗大夫相信他,也是出于善心,才让他赊欠着,领他去自家简陋的药房,抓了半个月的药,包扎好了交给他。
“三碗水,熬成一碗药,每天三顿……”
“好。”
楚少君拿着药,赶紧回家。
到了自家院子,怕母亲发现,他先把药藏起来,才去厨房那边看晚饭做好了没有。
周氏看见他,把饭重重地往桌上一搁,道:“红薯玉米粥,这是咱家现在仅有的粮食了。你个臭小子,十七岁了,还一点都不懂事。为了给你凑学费,娘可是从来都不敢乱花一文钱,现在好了,学费没了,粮食也没了。”
想着就难受,她哽咽地抽了抽泣,把粥舀到土碗里。
楚少君过意不去,走到她身边,摇晃着她的手臂,“娘,你别难过,钱没了可以再赚的。”
“一边去。”周氏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你二哥再不回来,咱家就得喝西北风了,你还有心情在这说里风凉话。”
楚少君举起手,“娘,我发誓,不出三天,我就能把钱捞回来。”
周氏一巴掌扇在他的手上,“去,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吃饭。”
她压根就不相信楚少君能有本事弄到钱。
楚少君“嘿嘿”笑了笑,端起碗就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