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会话之后,临蛰就带着江山在立山宗住下了。距离他来行脊镇,也不过半月光景。他当了立山宗的挂名长老。每当夜幕降临,谢客之后,独眠之时,他总会想起楚清歌。
那个女子,就像是天女下凡,端庄优雅却又飘逸灵动,不染纤尘。自己是何其幸运,和她相遇相知。这个姑娘,在端庄的外表下又是那么大胆。他们是在临天与楚朝歌订婚前就认识了的,那天她随行来临府,她才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临天与楚朝歌是一桩巨大的政治婚姻,谁都不能挡在他们前面。而临蛰是临天的小叔,楚清歌是楚朝歌的大姐,他们是错了一辈的,若是固执的要在一起,不但会扰了清名,还会影响到临天。他本以为这段与楚清歌刚刚萌芽的恋情就要掐断了,却不曾想,那个大胆的姑娘,不惧天下人眼光,不惜清名,仍和他互通信件。
当他日渐搪塞,准备断了这份没有结果的感情时,楚清歌把他约了出来。本着做个了断的心情去赴约,但是当他见到楚清歌紧锁的眉头和略带消瘦的面容时,那些拒绝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她瞪着他的眼睛:“十一可是不喜欢我了?”
临蛰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苦涩的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为何对我日渐冷淡?通信都不愿多说一个字?”她言辞灼灼。她本来坐在他对面,却突然站起身,这个角度,是俯视他的。临蛰本来就理亏,现在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因为小妹的婚事吧。”她那么聪慧的女子,早就猜到了吧。却还是质问他,让他羞愧。
“十一,因为这个,你就要放弃我们的感情了吗?”她盯着他的眼睛,本来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下子没有了,晶莹的眼睛呵上了一层雾气。
“我……”临蛰还是说不出话来。
“算是我看错人了,原来你是这般胆小的懦夫,这般沽名钓誉的俗人!”她一拍桌子,转身就带着侍女出去了。可他分明看到她拿袖子抹泪的背影。
他定定的坐着,只看见门口的帘子由摇摆恢复平静。他又羞愧,又心疼,清歌这样,才是让他放不下。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对清歌,才是一百个真心吧?
回到家后,他的心里空空落落的,觉得他会就此失去清歌了。
可是,清歌却放不下他。几日没清歌的消息,他就在床上躺几日。颓然,每日饮酒,连修炼都荒废了。突然有一日,小厮给他递了一封信件。他当然知道那是谁的,精神一震,骨碌碌从床上爬起来,衣服也不穿好,就急匆匆的拆了信,相别与之前的长篇大论,这次的信不可谓不简短。
薄薄的一张宣纸,几点墨迹,却让他留存至今。常在夜里点灯翻看,纸片都快被翻烂了。
只是一句话而已,之前也有许多官家小姐不害臊的给他递这样的句子,可他都是一笑置之。
只是,这次写的人,是清歌。
那白纸黑字,赫然: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他每每翻看时,觉得这字比她之前写的更圆润,更郑重,便更加欣喜。
他从来不觉得,这是出自第二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