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清歌来请安了。”楚清歌福了福身,对高位上的美妇人道。闭目养神的美妇人慢慢睁开了眸子,拂了拂手,朝歌起身,坐在那个被奴婢放在美妇人身边的圆凳上。
“临家的十一公子近日回来了,你可听闻?”美妇人问道,一直盯着楚清歌的眼睛,看她作何反应。
清歌平静一笑,并无分毫错乱:“母亲这一说,我才知道。”
“你,当真不去打听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了?”美妇人不太相信,“当时你闹得死去——”清歌打断她:“那是以前了,不知母亲属意了哪家的公子,要把女儿嫁过去,好换个和楚家世代修好啊?”她赤裸裸的讽刺,言辞逼人,眼里似乎也泛着泪花。
美妇人看她哭,神色一顿,张口想说当然是你喜欢最好,但是想起自己棒打鸳鸯,生生把话换成了:“怎么会呢。”又揉揉太阳穴:“我有些累了,你下去罢。”
美妇人的脸上真的挂上了一丝疲态,朝歌拂袖而去后,她令婢女拿出一面银镜。镜中的女子,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眼角嘴角都带上了些细纹。“赤桃,我是不是老了?”她问跪着举镜的婢女,又像是在问自己。“夫人和从前一样漂亮。”婢女的回答模棱两可。
美妇人从鼻尖哼出一声,闭上眼摇摇头,这婢女的话都不能信了,而自己膝下又只有二女,嫡长女楚清歌因为和临家小十一的事情和她的关系一直很紧张;而小女儿也是因为一些和临家有关的事情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变得神经兮兮的。她像一根绷紧的弦,时刻可能断掉,而这些都是她自找的。“赤桃,我做错了吗?”她又问,换了一种悲哀的语气。而婢女却像是冰冷的机器那般,回答的依旧模棱两可:“夫人是一家主母,决断力定不会错。”
美妇人看着这个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宛如机器一般的滴水不漏的婢女,无声的笑了,一种悲戚无奈的笑容。都是她自找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似乎,她更偏向小女儿一些,虽然不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楚朝歌小姐是要嫁给临天公子的,是当下最大的一桩政治婚姻,而作为楚朝歌嫡姐的楚清歌,临天亲叔叔发临蛰,自然是不能在一起亲上加亲,更无论是乱了辈分的。
美妇人给楚清歌打算好了,她是楚家的嫡长女,自然是要嫁一个世家大族的嫡长子的,临家的小十一虽是京都公子中排的上名号的人,但是手无实权,清歌嫁过去,也不会受重视,会被埋没……更何况,朝歌是要与临天有婚约的。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她似乎,真的更偏爱小女儿呢,这么多,不过是在给自己找理由,让自己心安理得吧。
另一边,下雨天屋里总是闷得难受,而且又阴暗。楚清歌命侍女点了灯,在抄书。略略有些眼酸,她放下笔,揉揉眼睛:“阿婉,你来替我抄会儿。”
不久,清歌立在桌边看那阿婉抄书,冷不丁来一句:“阿婉,你写的字还当真和我的一样了呢。”阿婉手一抖,一道黑印子就划在了那页纸上,她慌张起来,福身低头:“小姐,是阿婉不小心,把纸页划脏了,请小姐责罚!”
清歌大度一笑:“无妨,不就是略微脏了吗,看你紧张的,再替我把这页抄一遍吧,剩下的我来写。”
“谢小姐。”她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就在刚才,阿婉觉得自己后背一片阴凉,许久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