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克和科曼是马蒂普国王与另一位贵妃结合生下的孩子,在名义上他们同样有着继承王位的可能。不过这两个人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此刻虽然出席了会议,却紧挨着坐在非常靠后的位置,并没有要发言的意思。
“诸位肃静!”马蒂普陛下端坐在正中央的皇椅上,望着尽数到场的诸位重臣,以及一小部分得以进入宫殿围观的百姓,缓慢而又威严地开口道,“在宫廷会议召开之前,我想先向各位介绍一个人!”
一名年轻男子闻声立刻从群臣中起身。他快步走到了宫殿最中央的位置,微微躬身。马蒂普的声音也在同时继续道:
“他便是来自佩斯卡拉城的帕耶斯先生!”
“他是谁?”
众大臣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位早早到场、看上去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此时闻言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不赶紧给我闭嘴!”
这时候,站在宫廷中心处的帕耶斯,突然语出惊人道。
“什么!”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面面相觑,过了许久,终于有一位脾气火爆、名为古拉加斯的大臣拍案而起,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道:
“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在陛下的面前侮辱我们!”
“古拉加斯...两年前你升官到行宫伯爵的时候,向上面贿赂了多少钱?这两年来你又为城里的百姓处理过多少实事?光是简政、减税这两条,你就已经拖了够长的时间吧?这宫廷中尸位素餐的废物越来越多,可底层的人民群体却只能依靠教会的补助勉强度日,这一切似乎都与你脱不了关系吧?瞧你这副脑满肠肥的样子,还真不如换头猪来替你站在那里!”
“简直是一派胡言!”
另一名大臣顿时怒火中烧。帕耶斯口中的“废物”一词似乎戳中了他的痛处。他咬牙切齿,五官瞬间扭曲了起来。
“哦...你是恩尼斯?在手握重权的军机处呆了那么久,也没见你拿出些什么真材实料啊?除了在私底下整合了一支负责搜集机密情报的小组外,我看你就差把这些消息通报给邻国,怂恿他们的大军攻打过来了吧?”
“胡说八道!”
恩尼斯闻言,怒吼的声音越来越大,底气却越发显得不足。他既不安又不解地看向了马蒂普,鼓起勇气大声问道:“陛下,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到底是谁?您怎能容忍他在那里口出狂言,不停地污蔑我们呢?”
“行了...反正你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通敌叛国的事情暂时还是做不出来的...不过呢,坐在你身前的这位二皇子殿下,可就说不定了啊!”
帕耶斯轻蔑地看了前者一眼,而后话锋一转,矛头突然又指向了莱曼道。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代替父皇站在那里发言。不过你说的话,我可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莱曼此刻心中异常的烦躁。在得知教会基地被人端掉的消息后,他可谓整晚都没有睡好觉。而教主彼德曼在匆匆赶往那边以后,至今还没有任何讯息传来。眼下又被帕耶斯莫名其妙地乱扣帽子,他脸上的神色顿时不善了起来。
“哼...”帕耶斯冷笑一声,话语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我是该叫你克里斯汀·莱曼好呢,还是路易斯·维拉蒂好呢?”
“什么!路易斯?”朝中的群臣听到这里,仿佛炸开了锅一般,当即就有人失声惊呼了起来。就连方才对帕耶斯恨之入骨的恩尼斯,此刻也正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莱曼,半天说不出话来。
......
数十年前,诺澜大陆的西南部地区动荡不安,战乱不断。当时统治莱加内斯城的,还是名为路易斯的皇室贵族。年轻的马蒂普在这片乱世中异军突起,帮助路易斯·古斯塔沃国王平定了各方的叛乱。此后他深受国王信赖,被册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克里斯汀亲王。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仅仅只是他野心的开始。
马蒂普与人一起秘密调查了所有在朝大臣的背景,首先将自己握有把柄的那一部分人,或是威逼或是利诱,直接圈到了自己的麾下。而后,他开始与相邻的佩斯卡拉城国王通信,在对其承诺今后两城通商无需上税、城外土地的管理权(当时教会还没有进行实验)等一系列的好处之后,从他的手中借到了一小半的兵权。紧接着,在朝中如日中天的他突然主动向古斯塔沃陛下请缨,称自己想要领兵攻打邻近的佩斯卡拉城,为莱加内斯城侵占更多的资源。日渐膨胀起来的古斯塔沃甚至都没有多想,立刻同意了他的请求。他不顾众臣的反对,将几乎所有的兵力全都交到了马蒂普的手中,任其派遣。
于是,一场举世震惊的“狮丘之战”就此打响。马蒂普事先设下埋伏,故意率兵深入敌城一座名为“狮丘”的据点。在他麾下的军队遭遇早有准备的伏兵之际,他带领从佩斯卡拉城借到的兵力,里应外合,迅猛地发动了倒戈一击。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叛变打得措手不及,这场战斗也在一瞬间成为了单方面的屠杀,马蒂普顺利歼灭了古斯塔沃手中大部分的兵马。而后,他又带领剩下的那些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兵马,马不停蹄地重新赶回了莱加内斯城中。
这时候,他此前收买的那部分朝臣,已经开始在朝中散布起了各种各样的谣言。所有的矛头都直指没有深思熟虑,就草率向临城发兵,结果落得一败涂地下场的古斯塔沃国王。此时的他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却已为时已晚。马蒂普在“众望所归”之下,整合了城中剩下的军队,“拼死”挡住了敌城的来犯。在那之后,庞大的路易斯皇室在一夜间轰然倒塌,失势的古斯塔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蒂普取代了自己的皇位,开创了全新的时代。
马蒂普在登基的第一时间,立刻着手清理起路易斯皇室的余党。除了被放逐的古斯塔沃以及根基深厚、无法动摇的教会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让他杀了个干净。而当时还只是一名祭司的彼德曼,某天突然暗中觐见了新皇。他承诺只要马蒂普帮助他成为新一任的教主,其麾下的教会就将全力以赴地支持他。马蒂普同意了他的要求,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终于稳住了内忧外患的局面,莱加内斯城的实力也逐渐壮大了起来。
......
话回现在。
莱曼又惊又怒地盯着帕耶斯,过了半响突然诡异一笑道:“这位朋友,你可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如果拿不出充足的证据,这可是非常严重的指控啊!”
帕耶斯早就料到对方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身份,闻言同样笑了笑道:
“你要证据?好,我这就拿出来给你看!”
说完,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卷手札,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一字一句的大声朗读起来。
“...我不甘心!属于我的皇位就这样被人夺走!我刚出生的小儿子维拉蒂,你就是我最后的希望!...在我死后,你一定要听彼德曼叔叔的话...他表明上效忠于马蒂普那个混蛋,其实是在暗中积攒自己的势力,寻找能够帮你复辟的机会...”
“天助我也!克雷斯波皇妃在两天前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莱曼。为此,我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疯狂的计划...”
“从今天开始,路易斯·维拉蒂已经死了。你的名字叫克里斯汀·莱曼!”
“...只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我很期待你从马蒂普手中接过皇位那一天。到那时候,你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真想看看他的脸上会出现怎样的表情啊,哈哈哈哈...”
“路易斯的荣耀与世共存!——路易斯·古斯塔沃亲启”
“这...这封信...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莱曼在听到帕耶斯读出来的第一句话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而当帕耶斯终于读完了手札上的内容,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从围观的百姓中突然走出来了一道的身影。此人正是不久前与帕耶斯一同前往万药堂本部的巴伊。他看着皇椅上面无表情的马蒂普国王,躬身施了一礼,开口问道:
“陛下,可否允许我说两句话?”
“你自便吧。”
“我曾是一名万药堂的外部成员。说实话,当初加入万药堂的时候,我始终抱着其他的目的。”
“就在昨天,我趁着万药堂本部空虚无人之际,偷偷潜入了内部存放重要卷宗资料的藏书室。原本我也只是想探查一下教会实验的秘密,没想到在书架的后方,竟然被我找到了一间隐藏的石室。”
“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便摸索着继续查探了下去。而后,在石阶的尽头,我竟...”
他在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说道:“我竟然看到了一座墓碑!并且在它的上面,竟然刻着所有死去的路易斯皇室成员的名字!”
“当时我只觉得震怒异常。这种东西对于尚且在位的克里斯汀陛下,简直就是极大的不敬。在那石碑的后面,我找到了帕耶斯先生方才读过的手札。回想起上面记载的内容,我至今依旧会感到不寒而栗!”
“路易斯临死之前,竟然还酝酿了这么一个疯狂的计划。”
“他的心腹彼德曼偷天换日,潜入克雷斯波皇妃的宫殿,在暗中放了一把大火,将所有见过莱曼皇子的人烧死(当时的马蒂普身在帕斯卡拉城与该城的国王交涉,尚未见过这位刚刚出生的孩子)。并且,他还将路易斯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维拉蒂,偷偷送进了宫内取而代之!”
“等到时机成熟后,维拉蒂必将选择振兴路易斯皇室的威名,窃取克里斯汀皇室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果实!”
“你...你们都给我住口!”莱曼在接连遭受打击之下,精神已是有些失常。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忍辱偷生、偷偷进行的计划,居然早就被人识破。他状若疯狂,突然站起身来大喊道,“彼德曼,你都听到了吗?还不赶紧给我出来!快点把你的那些实验体召唤出来,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杀光!”
“呵呵...”这时候,人群中又走出了一道略显肥胖的身影。安吉洛先是朝着马蒂普陛下躬身施礼,看到对方朝自己微微点头之后,一脸讥讽地看向莱曼道,“如果你还在指望那些教会的残次品赶来救你,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他手中同样拿着两份看上去就很厚的手稿。他一边慢慢将其打开,一边嘴上接着说道:
“你们那所谓的基地...就在昨天,不是已经让人给连根拔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