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溪死里逃生,云来峰上没有欢呼雀跃,相反是静的可怕。
众人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眼中满是惊诧。
当陆小溪意识到的时候,他深深地低下了头。
“呵呵。”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好厉害的掌法。陆师弟,不知道你这一招叫什么名字?”聂青阳玩味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戏谑。
陆小溪低声道:“没、没有名字。”
聂青阳转过头来看向萧云山道:“萧真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好像不是剑澜门的招式吧?”
萧云山脸色阴沉地看向万无痕,大有询问之意。
万无痕一张脸早就变了颜色。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喝道:“混账东西,你敢背师学艺?”
众人哗然,顿时议论纷纷。
先前大家不作声,还以为是万无痕领悟了什么厉害的掌法传授给了陆小溪,此时才知不是。各派之间最忌讳偷师学艺,练习其他门派功法更是大忌。
大家的议论中,有人愤怒,有人错愕,也有人怜悯。
凌雪婵重伤后悲喜反复,跌坐在椅子上险些晕了过去。
她很清楚背师学艺的罪名一旦坐实,轻则铁链加身,终身监禁。重则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她刚刚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又揪了起来。
万紫歆不可置信地看着擂台上半跪着深深低着头的少年。一双眼睛忍不住悄悄打量着几位首座和萧云山的脸色。似乎是想从他们脸上看出这件事情的后果。
“没,我没有。”陆小溪依旧低着头,他不敢抬头看众人的脸色。
“哼,还敢狡辩,那你说说你这一掌是跟谁学的?难不成是你自己领悟的?”叶问心怒目相向。
聂青阳道:“叶首座请息怒,陆师弟天资过人,说不得这一掌真是他自己领悟的。”
万无痕听出他口中的讥讽,哼了一声,一拂衣袖坐了下来。
聂青阳看向陆小溪道:“数日前我们途径紫阳城时,正巧赶上紫阳会试,各大门派招收弟子。其中有一人自称凌霄阁祖师,陆师弟,不知道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众人也都是第一次听说凌霄阁,此时听聂青阳提起,心知必有情由,都凝神倾听起来。
陆小溪心中也是猛地一惊,额头涔涔。他不敢撒谎,低声道:“他、他是我的结拜大哥。”
众人俱是楞了楞,心想一派祖师怎会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少年结为兄弟?凌雪婵也是疑惑地看着他。
聂青阳怔了怔,随即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听说在紫阳会试中,那位凌霄祖师说你改投山门,成了凌霄阁弟子,可有此事?”
陆小溪这时才抬起头来,大声道:“我没有改投山门,那些都是凌大哥的一面之词。”
当日陆小溪的确答应客串一天凌霄阁弟子,对于这些细节聂青阳并不知情,眼见陆小溪年纪轻轻,修为就这般了得,有心借此发难,让剑澜门清理门户,除掉一个潜在的对手。
万无痕听到这里神色已是缓和了不少,他虽然在陆小溪面前是一副严师的模样,其实他性格随和,心细如尘。
陆小溪老实巴交,重情重义的性格他早就看在眼里。若说他背叛师门,他是万万不信的。
此时开口道:“你和凌霄阁之间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掌法从何而来,老老实实地说了,不得有半点欺瞒。”
陆小溪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刚毅,神态威严凛然。心中不禁又是一怕,道:“弟子在回山时遇上凌大哥,他三番五次邀我加入凌霄阁,还说、还说可以把门主之位让给我,弟子师恩厚重,不敢背叛。他又执意与我结拜,弟子拗不过,只好由着他。他又说弟子资质过人,便将门中秘籍天尊仙录借我参阅三天,希望我能领悟一招半式再传回凌霄阁。至于说我是凌霄阁弟子,是因为凌大哥参加紫阳会试,唯一的一个弟子不在身边,拉我前去凑数的,改投山门,弟子万万不敢。”
万无痕道:“这么说,这一式掌法是你从天尊仙录上自己领悟的?”
陆小溪嗫嚅道:“凌大哥虽然将天尊仙录送给我看,但弟子深知门派有别,不敢详阅,这一式也是弟子在无意中领悟的。”
“哼,这么说,你还是偷看了别派的功法?”叶问心依旧绷着脸。
“喂喂喂,什么叫偷看啊?小师弟是光明正大的看,他的秘籍是人家祖师爷送给他看的,看看有什么不可以了?”万紫歆气鼓鼓地。
叶问心道:“我堂堂剑澜门弟子岂能修炼别派功法?纵然是人家诚心相送,我们也不能坏了规矩,犯了修道忌讳。”
刀妧芷冷冷地说道:“陆师侄方才那一掌虽然不是本门功法,但所用的心法却是本门太上道宗无疑,这一点,不信你没有看出来。修真练道,功法千变万化,天下各派间的招数亦有相同借鉴之处。唯有心法才是各派不外传之秘,既然陆师侄没有修炼凌霄阁的心法,又怎算的上犯了忌讳?叶首座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叶问心道:“修炼别派道行,不管心法还是功法都是修道大忌,我们若纵容,只能是养虎为患。”
万无痕大怒,道:“我徒儿修炼的是一个不入流门派的功法,又不是什么下三滥的门派,怎么就是养虎为患了?再说了,这招式是他自行领悟的,又使用的是本门心法,虽然这一式出自天尊仙录,但早已形似神不似,与他凌霄阁又有什么干系?”
叶问心道:“这天下讲究的是正邪之分,师承门派之别,如果每个人都去修练其他门派的功法,那这天下还成和体统?”
“你以为每个人都有我徒儿这样的天资么?不信让你门中的弟子去领悟看看?”万无痕讥讽。
“你……”叶问心气得咬牙。
陆小溪见师父为了维护自己,不惜大吵了起来,心中感动。
“好了,好了。”萧云山出声制止。
凌雪婵扶着椅子站起来道:“天下各大门派修炼根基,要么是传承前人留下的古卷秘籍,要么是当世高人自创心法、开山立派。说起来,本派祖师张真人原本是出自一家道观,机缘巧合得到了太上道宗这才来剑澜山开了山门。掌门师伯,弟子有一句话想问你。”
萧云山道:“什么话?”
凌雪婵道:“倘若有一天,太上道宗遗失,有人得到领悟到了我们没有领悟的,是否还与我们剑澜门有关?”
萧云山道:“太上道宗本是无主之物,我们剑澜门得到了便是我们剑澜门的了,我们丢了,自是与我们无关。”
凌雪婵道:“如此说来,由自己领悟而来算不得偷师学艺。陆师弟即便看了凌霄阁的秘籍,那也是凌霄祖师许可的,算不得犯了忌讳。”
萧云山点点头道:“凌霄祖师用心良苦,不过是想借陆师侄之手发扬光大天尊仙录。既然人家都不在乎了,我们更无须计较。凌霄阁一旦壮大,正道又多了一份助力。师侄日后将所领悟的传回凌霄阁,也算是不小的功劳。门派之别又怎及得上苍生之福?你既然有此机缘,得以修习天尊仙录,就不要有太多的顾虑,莫要辜负了凌霄祖师的期望。”
原本以为会大祸临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陆小溪站在擂台上茫然不知所措。直到万无痕提醒他多谢掌门成全这才回过神来。
聂青阳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是想借机坐实陆小溪背师学艺的罪名,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维护他,事情的处理结果也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心念一转,已有另一番打算,微微一笑道:“萧真人说得对,门派之别又怎及得上苍生之福。说起来天下修炼之法原本出自一家,世人所学殊途同归,偏偏要分门户之见,实在是愚昧。”
苏墨枫素来喜阅奇文古籍,这时忽然问道:“天下修炼之术真的都出自混沌洪荒真诀吗?”
聂青阳道:“没错,传言这混沌洪荒真诀乃是鸿钧老祖传下的一部天书,后世弟子资质不同,各有领悟,便将这天书一分为六,分为佛道魔仙鬼和总纲六卷,所谓正邪之分、门户之见也是由此而来。追根究底,大家同根同源。所以陆师弟纵然修炼了凌霄阁的秘籍也并无不可,门户之见反倒落了下乘。”
萧云山点了点头,对着叶问心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了。”
叶问心点头称是,心中却有些疑惑,怎么觉得今日的萧云山有些宽容?
聂青阳乘机好人做到底,道:“既然陆师弟这一掌还没有名字,不妨请萧真人给取一个吧。”
萧云山正在沉吟,韩剑通抚须说道:“这一掌由势入微,已臻化境,威力极强,即便是大罗金仙恐怕也是难以抵挡,不如就叫断仙掌好了。”
谢黙笙的仙念剑毁在陆小溪这一掌之下,韩剑通给这一掌取名断仙,意思不言而喻,众人会意纷纷附和。
万无痕当即拍板道:“好,就叫断仙。”根本不去在乎苍穹七子中有几人难看的脸色。
聂青阳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天下正道,同仇敌忾,素来视天魔教为眼中钉肉中刺,万年镇压,天魔教几近绝迹,不过最近天魔教又有抬头之势,活动也越来越频繁了,不久前天魔教弟子在大悟山出现过,太阿山也有他们的踪迹。临行前家师交代,这里事毕后就前去太阿山清剿,不知道贵派可愿派遣弟子前往?”
苍穹七子中的大师兄丁显闻听后顿时脸色大变,匆匆看了他一眼。
苏墨枫闻听太阿山,也是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萧云山道:“斩妖除魔,剑澜门责无旁贷,我们自然是要去的。”
聂青阳道:“好,那我们先去山下的皓月城中歇息,五日后再集合前往,就这样说定了。”
当下几人扶了受伤较重的谢黙笙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