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如玉好像这次真的听明白了,她挣扎着坐起来一些,冲着天空用尽仅存的力气喊道:“爸爸,您能听见我说话吗?……爸爸……我求你,求你无论如何要救我,我要活着、我要活下去,我要活着接受他的爱,因为今生他是我的全部,我宁可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他,何况他许诺了对我的爱……爸爸……你听到了吗?我求您,求您一定要来救我,因为我不想死……我真的……真的不想死……我要活着……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巨大的闪电划破了白日的天空,万里晴空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裂缝,在五彩的霞光中,一艘巨大的木帆船出现在裂缝里,然后就在林萧然的目瞪口呆中,缓缓降落下来,从船上下来六个身穿白色紧身衣的人,带着头盔,看不出样貌,他们抬着一个担架,径自跑过来,麻利地帮陌如玉用夹板固定住头部、四肢和身体,然后把她抬上担架……
陌如玉拉着林萧然的手痴情地说:“你一定要等我,无论等多久,我求你一定要等我,你要相信,我为了你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不会死……你……你可以回大宅去等我,莫玉瑶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善待你,你……你要等我……”
林萧然在她的额头上深深一吻,他说:“我发誓,我一定等你,无论等多久,我都等你……我不去大宅,我会去百花村你家里等你,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就是菲儿,不是吗?我在你嘴里尝到了菲儿的味道,我知道你就是菲儿,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你就是我的菲儿……所以我一定会等你……等你回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莫思量、自难忘……”今天让林萧然想起了苏东坡的这首千古绝唱。
时光飞逝,转眼已十载,他与陌如玉在崖底诀别,他承诺等她,如今一等就是十年。不过,他有耐心,哪怕等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那一日陌如玉身受重伤,若不被接走,当天就会死,即使有华佗在世,也要耗费数年,才有可能治好她,所以他不急。他相信陌如玉的承诺,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十年里,林萧然也改变了很多,他一直跟陌如玉的爹娘住在一起,他告诉二位老人陌如玉出远门了,拜托他来陪伴他们。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不过也没忘了练武强身,功夫没有耽搁,体格更加强壮了,而且出门都做好防护工作,他不想让自己的皮肤太糙,他知道陌如玉深爱他的容貌,十年来他没有多大变化,或者说风采更胜当年,他用了十年时光,把自己从懵懂的少年,打磨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不会让陌如玉失望的。
偶尔他会站在花海,遥望着大宅那个朱漆的大门,想象着里面的歌舞升平,他知道陌如玉让他回大宅的目的,无非是怕他在外面受苦,希望他在大宅继续做男主人,继续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瑶儿也会一如既往地对他好,但是他不想去,莫玉瑶不缺男人,而陌如玉却只要他,所以无论多清苦,他都会在陌如玉的家里等下去,哪怕要等一辈子……
夕阳西下了,他转身往家里走去,内心平静而安宁,人长大了,心态就不同了,他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有担当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推开院门,他就看见了那张笑盈盈的脸,那弯弯的月牙形的眼睛……然后他还傻愣着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扑入了他的怀里,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紧紧的抱住了他——是陌如玉,他的玉儿回来了,狂喜充斥的他的内心,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惊呆了,他轻轻地挣脱开她的手臂,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起来,生怕这是梦,生怕这只是他太思念而凝成的幻想……然后,他确定这是真的,他的玉儿回来了,就这样完好如初地回来了,他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再也不想放开……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还是陌如玉先放开他,笑着问他:“你想我了吗?”,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
林萧然有些脸红了,立刻他又肯定地点点头说:“想……”
陌如玉对这个答复很满意,又接着说:“你变了,晒黑了,身子也壮了很多。你觉得我呢?变了吗?”,林萧然这才仔细地端详起她的变化,刚才太兴奋了,都没注意到。陌如玉比以前长高了一大截,差不多跟菲儿一样高了,比以前瘦了,脸型也不那么圆了,也瘦了些,就是眼睛还跟以前一样,像个弯弯的月牙儿。
“我是不是漂亮点儿了?”陌如玉问。
“嗯,你长大了。”
“那你喜欢吗?”
“你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林萧然由衷地说。
“真的?”
“真的,只要你肯留下来陪着我,只要能天天看见你,就像我承诺过的那样,我们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我留下来,我再也不走了,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而且我要告诉你“所有的秘密”,让你心里再也没有疑虑,再也没有猜忌,我要坦坦荡荡地跟你过一辈子。”
“其实,只要你回来了,那些秘密我可以不知道、不了解,我现在才明白我最在意的只是你。”林萧然真诚地说。
“我知道,所以我更加不想瞒你。以前我不知道该从何谈起,该用什么方式告诉你。现在我知道了,只要我真心待你,毫无隐瞒,你一定能理解,一定能排除任何困难跟我在一起,这就足够了。”陌如玉说。
“好,那我们先回屋去,我给泡壶茶,让你看看我的茶艺,然后你再给我讲讲你的秘密。”林萧然宠溺地说。
于是,在小屋温暖的灯光下,在满屋袅袅的茶香中,陌如玉慢慢道出自己的秘密……
她说:“我想先从年代的划分讲起,这样你就能明白,我讲的事情发生的大致的年代,如果有些名词你不明白,可以问,但是最好听我一次性讲完,你脑中的概念才会完整,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步一步的历史进程中完成的。
首先:在公元一世纪的时候,犹太人有了自己的宗教——犹太教,他们信奉自己的上帝耶和华,他们相信世界是上帝在七天之内创造出来的(包括人类本身),而他的儿子耶稣基督出生的那一年,则被定为“公元元年”;在他出生之前发生的事,被定为公元前多少年;在他出生之后发生的事,被定为公元后多少年;以此类推……你生活的年代大约是公元1000年,现在是宋朝。
其次,我如果说我来自于未来,其实不确切,但是我姑且这么说着,你先听着,听我说说未来的故事,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来自于“西风紧”,一个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到达的地方。
那么,让我从公元2000年说起……那时候世界经过几千年的战争和动荡,进入了一个相对文明安定的时代,虽然依然划分了很多国家,但各国间也能和平共处,人们也能安居乐业,那时候有一种叫电影、电视剧(类似你们的‘戏文’)等数字影像技术,就是由演员演绎别人的精彩人生,让观众欣赏……随之而来的就是,这些演员被大众所推崇,成为万众瞩目的“偶像”,而欣赏追随他们的人则被称之为“粉丝”。
同时,有一种模拟人脑的计算机和互联网络开始兴起,伴随而来的就是人们生活的巨大改变,人们可以足不出户地欣赏喜欢的偶像的电影/电视作品,可以在网上购物、在网上跟不认识的人聊天,总而言之,就是通过计算机连接的互联网过着一种真实的“模拟人生”。
这种“模拟人生”最真实的反映是在一种网络游戏中,就是很多人通过计算机把自己化身成游戏中的某个君王、大侠、才子,通过练习技能不断地过关斩将,在游戏中获得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荣耀和能力。而这些游戏是由一些有巨额资金的大财团投资,由计算机数据通过及其复杂的编程而人工创造的一种庞大“数据体系”,人们可以花钱在这种“模拟的数据人生”中扮演相应的角色,被称为“玩家”。玩家花钱越多,装备越精良,能力也就越强,越能在游戏中出人头地、起主导作用。所以就造就了有钱人同样会成为游戏中的主宰,而穷人在游戏中依旧是穷人。运营商靠卖给玩家装备来赚钱,玩游戏的人越多他们赚的就越多。
这样高度文明发展的社会又过去了400年,也就是2500年时,计算机网络已经有了更加突飞猛进的发展,粉丝们不再满足于隔着屏幕看偶像演戏,他们想通过互联网参与演戏,就是说有钱人可以雇佣高科技人员,把自己喜欢的电影/电视剧用计算机数据模拟出来,构建成庞大的“数据人生体系”,然后通过特制的头盔把人的脑电波(思想)送到“模拟数据体系”中去,让这个人有身临其境、活在电影场景中、参与戏剧人生的感觉,人们很喜欢玩这种模拟的‘真人走入电影跟偶像一起生活’的游戏。但是,也会出现意外,‘玩家’经常会意外的死在游戏里,而现实生活中也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虽然身体还活着,但是大脑却被模拟数据所误导,认为自己真的死了,类似灵魂再也回不到身体,成为植物人。
而且人们发现,真人模拟游戏的弊端在于,如果情节太简单,就变成了机械玩偶,只会说重复简单的对话和动作,玩起来没意思。但如何设计的太复杂,就会有随意性,经常出现意外,比方说大侠会在上厕所的时候,被不知道哪里闯出来的酒鬼给杀死,将军会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暗箭射中,而死于非命……他们一旦死亡,思想便会迷失在游戏里,灵魂不能重返身体,就会成为大脑死亡的植物人。
这种可能致人死亡的游戏虽被法律严令禁止,但还有很多‘冒死吃河豚’的人去尝试……后来他们发现,这种意外主要取决于参与游戏的人数,人数太多,就构成了不确定性,比方说有钱人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将军的角色,而一个穷人买了个小兵的角色,那天小兵正好心情不爽,看着将军耀武扬威地不顺眼,就放了暗箭把将军给干掉啦,虽然之后小兵也会被处决,却于事无补。如果参加游戏的‘玩家’只有将军一个人,其他人都是设定好的剧中角色(没有思维和自主权),那么将军就安全了。设想一个耗费巨额资金,制作出来的复杂模拟游戏,只能由一个玩家去玩,有多么昂贵?绝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起的。
听到这儿林萧然问:“那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生活在你花钱设计的游戏里?”
陌如玉看着他笑了笑说:“不是。”
“你不是生活在我设计的游戏里,我也不玩那么幼稚的游戏,我玩的要比游戏高端很多,你听我慢慢说,就会明白。”陌如玉解释道。
“那你是暗示我,我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由计算机设计而成的‘模拟人生’,对吗?”林萧然问。
“你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这就为什么你经常会觉得身处‘幻境’,周围都有些不对劲儿,却没有破解之法的原因,其实这里不是‘幻境’,而是‘笔境’,你明白吗?”陌如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