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绽开的莲花上耀眼的光芒,一股悲伤自穆七眼中缓缓溢出。
并蒂之莲,绽放之时亦为分离之时,两朵莲花自筒体脱出,各自旋转在空中,红色的光芒从半空中洒落,充满了整个粮仓。
只见这两朵莲花的速度越来越快,光芒越来越盛,最后竟深如血色,整个粮仓如同炼狱一般诡异。
穆七轻叹一声,举起手中之剑,但是他并没有去对付空中的莲花,而是跑向唐越。
无数血红的光线从两朵莲花中射出,光线所遇之处皆迅速腐蚀,粮库内的那些粮仓上皆是指尖大的洞洞。穆七挡在唐越身前,手中之剑在身前化作一个屏障,挡住了射往这边的光线。
但仍有一小部分光线从缝隙中钻入,碰到穆七身上,穆七的衣服瞬间被腐蚀出好几个洞洞,衣服下的皮肤被灼烧出一个一个焦黑的伤痕,有一股淡淡的皮肤被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
莲花的光芒缓缓淡去,失去光芒的两朵莲花从空中坠落在地,化为粉末。
“为什么?”唐越扶着倒在身前受伤的穆七,声音哽咽。
莲花中的红光被唐一一称为红莲业火,亦是地狱之火,皮肤触之就会被灼烧,烧痕宛若莲花。被灼烧之处痛彻心扉,并且会染上火毒,日日忍受皮肤灼烧之痛。
若是整个人暴露在这光芒之下,则会遍体鳞伤,火毒迅速入侵心肺,转瞬间就会魂归黄泉。
穆七身上有十几处伤痕,虽不至于送命,甚至只能称之为轻伤,但那痛却是实打实的。他忍住剧痛,从嘴角挤出一抹微笑。
“你一定不知道这并蒂之莲的真正威力。并蒂之莲,内藏红莲业火,一旦使用,不分敌我,数丈之内不留活口。”穆七想到自己之前用的那招祭柳,两者都是两败俱伤,不死不休的招数。
“为什么救我?”唐越眼睛里满是不解。
“你我无冤无仇,而且,我欠她的,总要还回去。”穆七道。
“所以,其实师傅当年还是输了,即便是她最强的暗器,并蒂之莲,也只能伤你,却无法杀死你?”眼泪自唐越脸庞滑落,他不得不承认,穆七确实已经强大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不,当年的我虽然少有对手,但毕竟年轻,武功造诣与现在相比更是差了不止一个境界,如果当年你师傅真使出这招,那结果必定是我们两个一同死在这红莲业火之下。”
穆七挣扎着坐起,靠到一旁的墙壁上,接着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启动,或者是不想跟我同归于尽,或者是最后对我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是……发现了躲在暗处的你,怕伤了你……”
穆七垂下头,眼中满是哀伤,道:“其实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做的决定跟今日一样,只是……”
“所以……她是故意的!师傅,你竟是故意去寻死!哈哈哈哈!师傅啊!他不爱你,所以你宁愿死在他的剑下!因为这份得不到的爱,你连命都不要了!连我都不要了!呵!呜~~”
唐越笑着吼着,说到最后,竟捂着脸趴在膝间哭了起来,已到而立之年的大汉,此刻却哭得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
穆七轻轻拍了下唐越的肩膀,道:“你跟随你师傅的时候,她已经是人人闻风丧胆的毒仙唐一一,但是我初见她的时候却并非如此。所以,你想不想听听你师傅的故事,以及并蒂之莲的来由。”
唐越扬起头,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一脸期待地望向穆七。
穆七微微一笑,轻声叙道:
“那个时候,我十三岁,第一次去唐门,偶然见看到几个小孩在对一个女孩拳脚相加。我当时头脑一热,把那几个小孩赶走,但当我看清躺在地上的她时,却被她吓到了。
“她穿着破旧的衣服,右肩上鼓着一个大包,左边的脸美艳绝伦,胜过我看到的任何女孩,而右边的脸,却如同婴儿,皮肤细腻,比左边的脸小了足足一圈。
“若单从一侧看,这两边的脸一个美艳,一个可爱,随便一个组成一张脸都会是让人惊艳的存在,但偏偏这两张半脸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异常诡异,如同鬼魅。
“当时我怕极了,可是偏偏壮起胆子上前扶起了她。她很害怕,看了我一眼就迅速跑开了。
“后来我才从别人口中知道,她是个弃婴,刚生下来的时候她的脸还是完好的,只是从脖颈出有多出了一个身体。
“多出来的这个像正常婴儿的身体一样,有完整的躯干和四只,只是比另一个身体小了一半,没有头,脖颈连着她的脖颈,共用一个头。
“唐门的长老将她带回来,并将她养大,但是随着她年龄渐长,她左边的脸正常生长,右边的脸却从来都没有变化,一直都是婴儿的样子,她肩上的另一个身体不仅没有长大,还渐渐萎缩成一团。
“有人说她是天生的煞星,当初她娘怀她的时候应该是一对姐妹,可是她在娘胎里杀了自己的姐妹,并吞噬了她,结果长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她努力学习唐门之术,天赋极高,却被人说成是煞星转世,以后定是个危害人间的祸害,若不是她师傅护着她,她恐怕早就没命了。”
穆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后来我央求我父王,找到了神医,想让他帮忙看看能不能帮你师傅做些什么。神医看了看你师傅的情况,说她身上长的是寄生胎,一般这种孩子生下来活不过几天,而她却生命顽强,不仅活了下来,体格还比正常人还要健康。
“神医切除了她脖颈处萎缩的身体,但是她右边的脸却没有办法,只能保持原样。于是你师傅带了半张面具,从此在江湖上,多了个绝代美人。”
“所以,那并蒂之莲是……”唐越像是猜到了什么,脱口而出。
“并蒂莲,一茎双花,意为同胞姐妹。并蒂之莲,便是为了纪念她那在娘胎中就死去的姐妹。”穆七接道。
“想不到师傅绝代风华,一世孤傲,早年竟有如此遭遇。”
唐越听了穆七这番话,心中对师傅的爱恋更加热烈,眼中的悲伤更加浓烈,只恨自己为何不能早生几年,早点遇到师傅,或许,师傅就不会为爱所伤,落得如此下场。
“当年是我负了她,也害了她。”穆七低下头,眼中满是愧疚。
“你爱过她吗?”唐越望着穆七,问道。
“我不知道。我曾以为自己是个专情的人,自从我妻子死后,我就想,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可是当我手中的剑刺入她的胸膛的时候,我竟觉得自己心如刀绞,你说,我这是爱吗?”穆七自嘲地一笑。
“我也不知道。”唐越苦笑一声,接着扔给穆七一个瓶子:“这是治疗火毒的膏药,每日涂到伤口上一次,七日之后,便可痊愈。”
“谢谢。”穆七接过瓶子,放入怀中。
“你该去找你的小情人了,逝去的已经逝去,眼前的人更为重要。”唐越站起来,伸出手拉起了穆七。
穆七笑笑没有解释。
“你要找的丹药在那里。”穆七指了指之前周木笙跟林佳木躲藏的通道。
“谢谢。一同去吧。”唐越伸出手,做出了请的动作。
穆七也不客气,抬腿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