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豪原本负于身后的右手往前探出。
那只手缓慢而稳定,每一寸的移动都保持在一个绝对均衡不变的速度下,这大大违反了已知道的物理定理,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因为人毕竟是人,不是机械,能够在运动中将某个速度保持在一定的水平之间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没有轻重快慢之分?
眼前唐天豪的这一探手,每一个动作均像前一个动作的重复,本身已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奇迹,若非凌云本身眼力极佳,必定也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只此一手,可以断定老爷子今时今日的修为,已不在雷公岛上的上官龙骧之下了。
凌云双手开阖起式,顶上玄关一窍处灵性开启,四周的景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唐天豪,这便是万里晴空的境地。
道可道,非常道。
唐天豪出手的动作与天地间隐藏着的更深层次的本体熔于一炉,身心却恒常在不变中包含了千变万化的至理。
看似轻柔的这一探,却无丝毫破绽可寻,更使人感受到伴随着一探而来的第二招,第三招……都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武道至此,已是神鬼莫测的境地。
凌云迎面感受着无比迫人的压力,与逆境中寻找着可以突破的一点。
当唐天豪探手的动作进入刚一分嫌柔,柔一分嫌刚的一刹,凌云蓦地身形前标,以肉眼难辨的瞬间闪至唐天豪的面前。
嗤!
唐天豪的右手戳成仙人指状,朝前疾射出一点炁芒。
天地交合。
学校的广场再也不是广场,而是一个充满了肃杀之气的修罗场。
仙人指破入虚空,凌厉万分,天地间的枯槁死气都集中在指尖处,狂暴而起的迷雾就连天上的那最后小半轮白日都完全遮蔽了。
此情此景诡异到了极点,无法形容,难以解释。
唐天豪的身形在眼前消失,再也看不到了,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那凌厉的一点煞光,直射凌云的眉心。
指劲无风,可凌云身在其中却有苦自知,除了硬拼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便是地仙级高手的真功夫。
在元始祖炁的阴极甚至阳极,将元始祖炁凝形射出都不是问题,但是要如此举重若轻,以小见大,看似平淡无奇,却能将三千荠子纳于须弥,简直不可思议。
唐天豪此手,足胜当日的上官龙骧。
在指尖前点的同时,凌云往前冲出,如鹰如兔,似快似慢,变化不定,潇洒好看,在半空中若隐若现,转瞬间腾临至唐天豪的头顶上方,往下一掌拍出。
砰!
唐天豪不去理会右手,将左手往上一撑,以拳硬挡住凌云这变化万千的一掌。
炁劲如炸弹般四下飞泄,不仅迫得二十米后的十三太保纷纷运功抵抗,就连教学楼上观战的师生们都被吹得往后跌退,有几个没能趴住阳台栏杆的,登时被狂风卷进了后方的教室里,别提有多狼狈了。
凌云借着这股势道横越而出,在唐天豪身侧三米外稳稳飘落。
唐天豪右指如行云流水般,敏锐地自动找到了目标,拐了一个合乎天地至理的完美大弯,朝凌云的后背心射去。
他的身法和步法完全随指炁而动,既如九天遨鹏,又似四海游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凌云没有回头,右手如封似闭在胸,左手往后挥出,看似随意,却不偏不倚,以拇指按住射来的那股指炁,拿捏之巧,令人叹为观止。
啵!
两股炁劲交汇之处发出一阵轻微的暴烈声,可接下来的动静实在吓人,宛如惊涛骇浪,往四方狂卷。
短短两招之间,凌云便已领教了这位不世高人的可怕,对方的每一招都是由指而发,却蕴含了天地间不同的能量甚至变化,令自己在接招时不敢故技重施,或者使用以前学过的那些招式,迫得自己不得不突发奇想。
刚才那两招,完全是在应急中突然奇想的,完全无迹可寻,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合理却又能完美地破解对方的招式。
凌云掌进身退,掌退身进。
唐天豪往后一个筋斗翻出,头上脚下地来到凌云上空十多米处,身子如陀螺般旋转,双手食指旋转拧裹成一蓬犹如实形的炁息,如钻头般朝凌云头顶硬钻下来。
这样的招数,凌云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不过他此刻无暇赞叹,左手聚起掌炁轰向那个“钻子”,右手向唐天豪的头顶直拍过去。
高手相斗,生死一瞬间。
此时此刻,凌云也顾不得对方是否唐雨烟的爷爷,还是华国正道武林的第一人。
砰……砰……
炁劲爆裂声接踵而起,凌云的掌炁拍在那个“钻子”上,全都被反弹轰开,而唐天豪的头顶百会穴处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不断吸收着周遭的天地能量,形成一个屏障,将凌云的掌炁抵挡了下来,同时借势一个闪身,骤然出现在另一边的地面上。
这个方式是十分大胆的!
如果凌云的掌炁再强上一分的话,后果如此不难想象。
三招下来,两人均是酣畅淋漓。
唐天豪纵声大笑道:“多少年了,还未如此痛快一战过,感谢小友!”
凌云淡笑道:“与前辈一战,晚辈也是受益颇多。”
唐天豪道:“既然如此,何必废话?再来!”
“好!前辈请了。”
雪越来越大,超乎了往年的想象,似乎两人之间的决斗引发了人天交感,不多时地面上已积起了厚厚的雪。
然而,从十三太保到全校师生,都没有一个人在乎这场雪,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广场,就连呼吸都差点窒息。
大部分师生都心情激动惊诧无比,自己的同学能与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打成平手,这是何等的荣耀?
然而也有人心情矛盾的,比如那杨海城和其他几个恶少。
刚开始,他们以为凌云必定会死在唐天豪手中,也算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没想到两人竟旗鼓相当,万一凌云胜了,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这小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强悍到这种地步,难道真的是神吗?
一时间,恶少们茫然了。
第四招,两人的身形均如陀螺般撞在一起,看不清究竟谁是谁。
无数的雪花被外围那一圈炁劲屏障激得四下激溅,宛如一场人间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