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园门紧闭。
一人,篱边独坐,正手心处凝眸。山家小园不大,只有几亩,却情景若当年,惹人陷追忆。那日,丁令光道来的隐情,又耳边萦绕。不知觉间,往昔又渐渐眼前清晰......
建康,远郊。
小屋,傍水而立,芭蕉掩映。屋后,小园两三亩,花枝寄竹幽,木槿篱落丛生,时出芭蕉。
日暮,佳人正将花拾,精致的绣花香袋手里轻轻托着。
“玉儿,你拾它何用?”身后,萧衍温柔贴近。
“木槿真是可怜花,朝开而暮落,是美人香消,而今将这美人珍藏在香袋中,也算是对她们的一些慰藉了。”丁令玉,尤是感伤。
“玉儿总是这样感伤,让萧郎好是心疼。”萧衍,将人儿搂进怀里。
“若是有一天玉儿亦如花香消,玉儿定会化作一缕木槿花魂,那时萧郎就且将这香袋里的美人当作是玉儿吧!”丁令玉边说着,边将香袋递至了萧衍面前。
“玉儿又说胡话了,有萧郎在,玉儿怎会香消?”萧衍接过香袋,又紧张地将人儿搂进怀中,生怕一松开,即会失去。
“毕竟那预言......”丁令玉,忧郁说来。
“都是胡言乱语!玉儿,不是向来不信的吗?玉儿不信,萧郎自然也不会怕!”萧衍,即刻将话儿打断,一脸笃定。
其实,对于那预言,萧衍一直是半信半疑的。只不过,他不在乎罢了!克夫,又如何?只要此生拥有了她,宁被她所克。
无所,畏惧!
“玉儿的确向来不信!可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萧郎,玉儿就会不自主地担忧起来。”
“玉儿真傻!就算预言成真,萧郎亦无怨无悔,定将玉儿永远珍爱在心底儿。”萧衍,目光更是坚定,一片深情。
......
山家小园,蝉来几声。
月,染上!篱边,木槿数朵,已香消。瞬然间,萧衍眼底微波漾起,陷入沉思。
珍爱,在心底儿?
是呀!
他曾经如此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诺,会永远将她珍爱在心底儿。如今,人儿已逝,可他却要将她唯一的女儿鸩毒赐死!
心,绞来......
“玉儿,你待萧郎一片情深,萧郎又岂能负你!”萧衍,紧紧地凝眸着手中香袋,心底儿又是悔痛来。
月色,朦胧。
若当年!
山家小园,花竹秀而妍,木槿倚篱丛生,朝开暮落。可怜,人已逝。
问:
瘗玉埋香,几番风雨?
大牢,深不见底,通道暗且长。荷晚,愁眉紧敛!几个时辰前,丁贵嫔来过。
那些话儿!
不断,回忆萦绕。
......
“明日,皇上就会下旨赦免你,毕竟罪重,故活罪难逃。事后,你将被贬发到浣衣局。”黑暗的光线下,丁贵嫔的脸色依旧有些沉郁。
“多谢贵嫔娘娘相救之恩!荷儿,愿领罚。”荷晚,眼底平波无澜。
“出去以后,你打算如何处理与维摩的关系?”丁贵嫔,脸色顾虑重重。
“我!我不知道,但我是真的爱他。”荷晚,垂下头来,语气先重即弱,眸光忽闪微动。
“看来!有些话儿,本宫是时候同你说了。”丁贵嫔,理了理气。
“你的生母名唤令玉,她是宣城太守丁道迁的养女,也就是我的妹妹,而你的生父便是那名满天下最后却受诬而亡的宣城先生,所以你正是我的外甥女。”她,突然道来。
语出,惊人!
荷晚,目光惊住,心底儿巨浪拍起。
“宣城先生?外甥女?”荷晚,仍不可置信。
天旋,地转......
是呀!
瞬间,她怎么就成了受诬而亡的宣城先生的女儿,成了当朝贵嫔的外甥女?
“是的!所以,你必须远离维摩。”丁贵嫔,字字是无奈。
“为何?”荷晚,惑起!
“预言!”丁贵嫔,慨道。
“预言?”荷晚,更是疑惑。
“五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个疯道士,言你生母乃为大不祥之人,小可克夫,大可克国,就连日后所诞下的女婴亦是祸水之命,而与皇室纠缠不清,祸及皇门,祸及自身。对于这疯言疯语,她本来是不信的,当然本宫亦更是不信。可据尚书夫人告诉我,后来发生了宣城先生受诬冤死的事儿后,她便信了,并在临终托孤时特别嘱咐勿要让你触碰皇门。如今事至这般,看来令玉是有远见的,那预言所言不假呀!曾经,皇上与你生母有一段儿情,所以这才动了恻隐之心赦免了你,但他心底儿却还是认为沈尚书于你有着‘狼子野心’之借,若你继续坚持与维摩在一起,恐怕定会祸及维摩,况且维摩已经明确向我表态宁弃江山,宁弃太子之位,也要与你在一起!还有,你的身世切莫再道与任何人,那芙蓉玉亦要藏好,它特制于玲珑阁,世仅一双,一枚本宫送给了你的生母,另一枚本宫早已交给了维摩。切记!一定要将它藏好,以免泄去了身份,而被别有用心者作了文章去。”丁贵嫔字字道来,有着心酸,有着无奈,有着怜惜,更有着顾虑重重。
预言?狼子野心?
......
大牢,深不见底,只有几不可见的光,隐隐约约地映出黑暗暗的墙。此时,荷晚捂着胸口,顿觉坠落谷底。
这是,要让她离开他吗?
心儿!
如青瓷郁色碎裂,倩谁来拾?
梦断,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