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无尽的大雾笼罩了整个圣闲庄,从浓雾中传来陆续不绝兵器交击之声,时而还夹杂着闷雷炸裂的巨响,照得周围一片白亮。开 心 文 学 W如风子眉头紧锁,紧守道心清明之境,卓立不动,字如雷传入他人耳中。就连如风子、千通真人这等修为都不禁心神不稳,不由暗暗对自真大师崇敬之心又增三分。圣贤庄四周虚空之中,突然现出七座巨大的巨像,由虚凝实。像上神光涌现,一股浩然之气勃然而发,对抗这不断下压的魔云。这七座巨像乃是七贤神识所化,是为放勋、重华、文命、比干、姬昌、吕尚、仲尼。
这古之七贤,正是历代传承天地浩气者,大智大力,百邪辟易。这股浩气一发,庄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股沛不可当的世大之力充斥着周围,各自心惊。自古修炼浩然之气者,最为艰难凶险,只要有半点被那无影无迹的心魔所乘,不但功亏一篑,且浩气崩散,形神俱灭。但这浩气一旦大成,却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以此气结英,万劫不灭。以此气散华,托天席地,是为人之道中最高境界。此气并非修道之士所独有,亦可在凡人心神中成就。所以千万年来,正因世上长存这浩然之气,人之一界方才未曾覆灭。
浩然之气与魔云激烈的碰撞,带来了巨大的震动。庄中群雄,灵实未曾大成者以下,尽皆心神不宁,几yù疯癫。如风子高举九重神剑,御风而起,剑身之上金光怒放,引动这浩然七贤阵。
那魔云之中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声音极其刺耳,数百人被震得耳鼓破裂,鲜血直流。只见一个虚幻的身影自魔云中现出,怪笑怪叫不止。
洪荒血神!
三虚火神喃喃地念道,但他的声音却被这洪荒血神的怪叫与魔云与浩气的激荡声所掩,就连身边的敖远思也未曾听到。
洪荒血神叫了一晌,方才有所平静。狞笑道:“是哪个后生有如此气魄,敢以元神之英祭我。恩?浩然之阵么?这倒是久违了,可惜用法不对。九重神剑,哈哈哈,怎么我一出善恶之门,就能遇上这般大喜之事。”
这阵法果然并非自发,而是如风子以九重神剑之力引动。虽然也似模似样,颇具些威能,但却与真正以浩然之气发动此阵相去甚远。洪荒血神长笑着,魔云中现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声势骇人地重重压在七贤浩气之上。如风子卟地喷出一口鲜血,九重神剑金光散乱,七贤阵轰然溃散。
刘业突然站起,那异石已在眉心化成了一个狰狞的印记,双眼一片血红,几yù瞠裂。这一股魔云趁着浩气溃散之际,如一湍飞瀑般直入庄界,化成了一个虚幻的人影,瞬时已站在了刘业对面。
洪荒血神冷笑道:“凭你这小辈,也配做我的奴仆?”
刘业淡淡道:“在下已用灵血祭溉过了血神之骨,应了神上当年血咒。”
洪荒血神哈哈大笑道:“也罢,虽然是投机取巧,不过本神的真身现在还未得zì yóu,就暂且收你为我血奴,赐予我此识之力。”
刘业屈膝跪倒,音落,四辈修为第一人,长乐王颜不老的孔雀昙华闪,凝聚三十年生机之力,怒放三息,竟然只换得他一口淤血,可见其不动明王之体已然登峰造极。幸亏这样的人物,世上并不多见。”
敖远霄悠然道:“白兄说得是,佛门前辈,果然非同小可。如此人物,也是凤毛麟角。只是可惜,今rì世间恐怕又要少了一位。”
只见颜不老身上白光更炽,身形已渐渐看不清楚。周遭光华已隐隐凝结成了一片片雀羽,当空犹如一只巨大的孔雀。
白恨风疑道:“这位颜兄难道想预支三十年的阳寿?若是换一个对手,或许值得。”
只听当空一声雀鸣,那道白炽之光带着无数雀羽,如一只光芒四溢的孔雀般,直向无休而去。
无休脚生白莲,目烁金芒,摇头道:“施主这又是何苦。既是花神有叹,隆冬梅寒。花神有悲,昙华一现。为何不顺法应时,却舍命而为之。须知魔不在身外,佛亦在心中。这......”
随着孔雀临身,无休身外亦有一座百余丈高不动明王身影虚空而现,青蓝佛光如同火焰般散播开来,一股大力令无数雀羽纷纷消散。正值此时,异象忽生,这一只孔雀忽然幻化成实,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倾刻已成千百,如一道道光辉直冲大佛。
吽!娑婆达耶!无休立即念动降魔真言,这巨大的佛影怒扬巨掌,向飞来的孔雀拍去。下方人等都看呆了眼,被这大神通所震慑。只见这千百孔雀在这一片掌印之下,虽然羽飞华散,但其中白炽神光却是越来越强,如飞蛾扑火般直冲大佛。
轰隆隆的巨响不断传出,剧烈的震动震得庄中几许房舍倒塌。更有许多在场之人都被震得鲜血喷出,昏迷不醒,许多正在飞驰的兵器法宝也是飘然坠落,其声响却是被这巨大的震响所湮没。
那千百点炽白光芒尽数聚在明王掌中,越闪越亮,蓦然间一朵鲜白光净的昙花盛放而开。这巨大的明王虚像轰然破碎,消失无影。数息之间,所有光华与声响尽数消弥。整个场中突然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嘭!的一声,如让人心头遭了重重一击。只见一道高大的人影当空被击落下来,却是自真大师的另一个护法尊者悟成。悟成重重地伏跪在自真脚下,大声喘着粗气,双手中却托着无休的身躯。无休半点动静也无,生死不明。
颜不老虚空而立,背后一幅巨大的画图展开,其中除了颜不老的背影,便是茫茫涌动的风云,诡异非常。颜不老俊朗的面容迅速衰老,连身姿也渐消瘦,同时七孔溢出血来。人已闭上双目,倒了下去。这副画图急剧缩小,载着颜不老飞回天魔众之中。
烟云荣华图!千通子怒喝道:“卑鄙!”原来竟然是舒子心悄然祭出这法宝,与颜不老联手施展,将这凝聚了颜不老舍身一击以此图化虚成实的神通,几乎强化了千百倍,才一招之下将无休击败。
他这一骂,许多道宗门人也醒悟过来。要知道似这般名闻天下的高手对决,以二敌一乃是极大的耻辱,更会落为天下之人的笑柄,更何论这大庭广众之下。若在平时,如颜不老这等人物是宁死不为的。但是此时此地,他却将xìng命与颜面尽数舍了。这不仅仅是为了击败强敌,也不仅仅是为了鼓舞士气,更是做给其余如二王三绝看的。
天魔门原本并非叫天魔门,而叫做通天门,乃是无相冥君登神之前所创。一度数百年里,也曾是人间修士中至尊至上,万众敬仰。可是随着冥君入魔,颠覆天界之传闻传扬于世,众口烁金之下,这才渐渐沦落,就连名字也被改了。后世传人为了不忘此耻,也依然延用了此名,可是其中所蕴含的,却是一股不屈不挠,誓为冥君昭血,为本门正名的毅志。
可是时至今rì,随着刘业的所为,门下除死战一途,整个天魔门已再无出路。纵然刘业欺师灭祖,那也是本门之事,将来自会有门中尊长处置,却不能在此受他人所戮。眼见向天歌与苏凝眉都是心神不定,显然还在为刘业之事左右摇摆,竟然将本门存亡抛诸脑后。颜不老知道三言两语,已经不管用了。只好强御神通,二次施展这孔雀昙华闪,拼着闭关三十年,也要与无休殊死一搏。可惜,无休的修为与神通,实是高他一筹。连他这花牧冥尊白忘川亲传的神通,也并非其敌。
观战的五人皆已震惊,但瞬息间诸人几乎也已经明白了颜不老所想。但唯有舒子心脑筋稍慢,却是唯恐这位老大哥败落身死,连忙祭出了这幅冥尊真宝,荣华烟云图。此图乃是自生在幽冥幻海中的一件灵物,其来历如何,就连幻海之主夜无声也说不清楚。但此物却有一样惊世之能,便是可将映在图中之事物变幻成真。夜无声虽是幻海之主,也花费了许久的心神,终于创下一套奇异的功诀,以驾御此图。并在后来连图带诀一并传给了爱徒。舒子心焦急地将法诀急速施展了千百次,这才助颜不老一举击败无休。但在颜不老身姿瞬间衰老的一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虽助他胜了这一阵,却也毁去了他一世赫赫威名。眼见颜不老长乐长生之容颜,此刻已衰老不堪,眼中血泪依旧未干。舒子心慌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也不知道颜大哥肯不肯再醒来。一只温厚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却是身侧的万倦书。
舒子心道:“我......”
万倦书一抖肩上物事,灰布脱落,露出一把黑sè的古琴来。温声道:“不要紧,颜大哥不会怪你的。先让他睡会吧,该咱们动手了。”
贺雁声咕咚,喝了一大口酒。‘铿’的一声掣出醉仙雁鸣刀,‘卟’的将口中之酒喷在刀上,立时一股熏熏酒气散发开来。朝众人咧嘴一笑道:“上吧。”闪身奔向小山。向天歌与苏凝眉紧随其后,一同破入剑阵之中。
白恨风远远的看着,叹道:“了不起。”
敖远霄呵呵一笑道:“烟云万世华亦荣,纵见真佛两心轻。长生长乐长不醒,昙华一现孔雀屏。果然称得起白兄一声‘了不起’。”
白恨风听他对这等人杰依旧为口语之戏,不由得有些鄙夷。却听敖远霄又道:“白兄可要瞧仔细了,这酒神咒、狂歌剑法、幽风之舞还有这曲‘渡黄泉’亦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妙趣。今rì若不看得仔细,rì后可不见得有机会了。”
白恨风面sè一沉道:“不知当今世上,是否还人能入得了敖兄法眼,甚或能与敖兄等量齐观?”
敖远霄听了此言似有些吃惊,转过头来答道:“昨rì明rì,四方上下,唯吾一人独尊。大千荣华,瑰奇丛生,可娱偶得之兴。我还以为白兄与我是一般的心思,肯与你联手也便将你视为了此世唯一的对手。岂知白兄竟然如此看重这些蝼蚁之辈,倒有几分与岳二哥相似。但却着实让敖某有些失望。”
白恨风心下之惊骇,好似那黑石土山突然发出的一声剧震。一阵阵响彻心鼓的狂笑散将出来,激战中的数千人连同千通子司马羊与天魔门诸王这般高手,都一时停下手来。人人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让人颤粟的力量即将爆发。天空中的血云不断流转,漩涡般如同一个巨大的魔口,yù将下方这一切吞噬。场中无数鲜血竟倏然化成无数道血光,流入那黑石小山之底。
如风子暗呼不妙,心中也焦,却仍然抱元端坐不动,九重神剑平端于双膝,一阵阵金光自剑上流出,散向四方。千通子与司马羊在天魔诸王舍命般的围攻之下,也是险象环生,无暇他顾。刚觉脚下黑石之山一阵轻轻的颤动,便一股无边大力,轰然迸出。此山碎裂成漫天黑沙,将交战双方尽数抛开。沙雨如同利箭,周遭百余丈之内功力不继者,不分敌我,瞬间便被打成了筛子。
整个场中连一场惨哼也无,顿时又有三百余人身死当场。漫天黑沙之雨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头生弯角,骨肉虬实,双瞳中闪耀着血sè的光辉,**的上身上隐隐也有血光流转。
一句沉闷如雷的话语威凌当场,在这瞬时静得可怕的圣贤庄中,回音久久不平。
你的对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