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jīng心谋划若门授首有意打听英朗将归
话说尚云送两位小郎君回转尚书令府。一离府门就避大道钻弄堂径奔一处宅院,途中把外衫脱了反穿,上下系严实,用手将脸部一抹,入手竟然是一张细嫩面皮,底下变成了红脸膛,又掏出两个梭状牛骨垫片,染成与口内颜sè相同的,塞入牙膛与腮帮之间顶起双腮,将半圈胡须两头套耳朵上,贴面粘带好,瞬间一个人就变成了个红面大方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人是尚云。来到院门口敲门,一个家人装束的中年人开门问:“请问何事敲门?”
尚云沙哑着嗓音道:“我是太子府侍从,温公请公良兄回转府邸,有要事相商。”
中年家人:“主人正在吃饭,我去通传,你请少待。”于是回转内里去通禀。不一会儿,中年家人和公良甬二人从院子里走出来,见尚云不认识,问道:“温公唤我何事?”
尚云低声沙哑道:“温公秘请公良兄去对付丁力,此刻正在前面大街上等候,请随我来。”言罢当先而行,公良甬扶剑跟随。
等远离宅院,走进一处两旁是高墙的巷子,尚云停住脚回转身。公良甬本就满腹狐疑:“温公为何如此轻忽,行隐蔽事竟让一个陌生侍从前来传信?”见尚云立定不前,面目看不清,显是不怀好意,也就隔远站住了盯着尚云身影,手按剑柄jǐng惕地问:“你到底是谁?”
尚云:“是谁不重要。温公诘你办事不力,特派我来取汝首级!”
公良甬掣出宝剑,一声怪叫:“贼子,竟敢框我!你——”话未说完,就听对方道一句“看剑!”然后只见一路寒星奔自己心口而来。此处巷道黑暗狭窄,闪避不便,急忙横剑抵挡,却挡了个空。但见那串寒星在面前不远突折向上,分左右自脖颈两侧划过。公良甬只觉颈部一凉,嗤嗤声响起,接着痛感传来,两项侧竟被割开,动脉血喷薄而出。公良甬“呛喨”一声抛下剑,双手扼颈压住切口,憋一口气回身就走。尚云自后赶上,照后背一剑透胸,跌倒死去。
尚云回头从地上寻到两只掌心大小的四刃子母如意轮揣回怀里,捡回公良甬宝剑,上前拿他的外袍裹住头面和胸口兜住血,单手提着出了巷口,来到一面残破的女儿墙边上,扔到内侧墙根下,剑留尸体一起,从他腰间拽下太子府信牌缠到手掌上,然后将半截砖墙推倒掩盖住,瞧瞧四下无人,一转身径投大司马府。等来到正门大街,尚云没从大门进入,而是绕着府邸转到后面,找到方才留意的那棵大槐树位置,趴墙面听了听墙里,寂静无声。于是退后几步,一个加速跑蹿上将将两丈高的围墙(四米多),翻墙进到大司马府花园,过月亮门来到茅厕背面站立等待。掐指算算时间,过去半个多时辰,大约就在这一刻前后,尚书令就要如厕。
果然,不大一会儿,就听匆匆脚步声响,一个人打里边跑出来进到茅房,听喘息声就知是叱干若门尚书令,尚云绕到门口也进入茅厕。就着墙壁上的烛火,果见叱干若门蹲在便池上,脸红脖子粗地使劲,闻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尚云点一下头。尚云走近前冲他笑笑,张口好像要说话,右手似随意一挥,寒光闪过,叱干若门正面喉结下的脖颈部位几乎全被割断。他用手掐住喉咙,愕然瞪目,做梦也没想到尚云会杀他。尚云左手揪住叱干若门发冠将他瘦小的身躯拖出蹲位,就地用短匕割下头来,控一控血,打自己腰间拽出个兜囊装进去,背在背上,将那枚太子府信牌塞到叱干若门尸体的手心里,自己右手依然袖着匕首返身出了茅房,奔月亮门而来,正遇两个家兵巡逻至此,在月亮门口迎面和尚云走了个顶头碰,俩家兵急忙站住脚。借月光隐约可见面庞,走前面的家兵手握剑柄,退后一步问:“何人?”
尚云也不答话,跨步近前,挥匕首抹断提问者喉颈,再想问也问不出了。另一个家兵“妈呀”一声,回身就想跑,尚云跟进,一刀柄砸到后脑勺上,将兵士打昏过去,留下个活口,径直来到大槐树下,扳着粗大树干上树,踏着粗枝来到墙外,跳下树,扬长而去。
又过一段时间,堂里出来一个出恭的官员,进到茅厕绊了一脚。细看地上趴着个无头尸体,吓得“嗷”一声,回头跌跌撞撞跑出去喊人。少顷,整个大司马府人声鼎沸起来。天一亮,统万城就开始全城戒严,搜捕可疑分子。
当晚,尚云来到秀云阁,鸨母告知郭甜儿正在大厅里演舞,让人领着到酒宴大厅寻个靠北出口门边的散案落座,奉上酒菜等待。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环绕着zhōng yāng舞台,所有包厢散案几乎全满,各座呼朋唤友,推杯换盏,高呼敬酒声不绝于耳。台上一位盛装女郎正在吟唱,执乐器的乐人们在舞台南北两厢贴近台边席地伴奏,悠扬的歌声和乐器声几乎被嘈杂喧嚣声掩盖。不大一会儿,歌者唱罢下台,一人复上,打礼后中气十足地播报:“下面演出,是源自江东的《白纻舞》,主舞者郭甜儿,咏唱者唐芊露。请列位客官观赏。”大厅里顷刻静寂下来,大部分人停杯抬首,着意观看。
少顷,一队少女自北门外鱼贯而入,跑过尚云身边,曼妙身姿踏着朱红地毯似清烟一般一路飘上舞台,但见舞伎们身着各类花纹图案的丝织舞服,全身佩饰珠翠,连舞鞋上也缀有明珠。打头的正是郭甜儿,只她一人身着素洁的江南白纻制成的舞衣,广袖长裙,质轻如云,sè泽如银,当真是秀丽无双。众女郎来到舞台上站定,摆出不同优美造型,惹得场下一片呼赞之声。紧随其后的一个艳裙女郎登上台面,面向东、西两厢各施一礼,然后面南而立。台下乐声四起,‘秦筝、赵瑟、挟笙竽’交相呼应。歌声响起,舞伎们舞动起来,只见她们双手轻举,长袖摇曳生姿,姿态轻盈飘逸,瞬间吸引在场所有眼球。
一曲舞罢,舞女们并未立时退场,而是四散下台,分别往不同席面上去劝酒。郭甜儿一下台,就有几厢客人争往跟前,相邀赴席,郭甜儿微笑辞谢。唯独一中年汉不依不饶,在那里指手画脚夹缠不清,两个维持秩序的院丁过去将其劝离,郭甜儿才得以脱身来到尚云食案就座。
看郭甜儿今时又不同往rì,面带笑靥,眼露喜sè,整个人焕发出生气。用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向尚云举了举道:“郎君勿怪,今天是我这一年里最开心的rì子,我先干一杯!”一仰头就倒进口里。
尚云亦带笑问:“何事喜动眉梢?”
郭甜儿两下看看,无人注意这里,才凑近尚云小声解释道:“叱干若门老贼死了,对奴来讲,当是一喜!这叫做恶贯满盈,天地见弃!只不知是何人所为,可惜!”
尚云看着她的俏脸儿问:“你何时演完?好回岚院,我有事和你说。”
郭甜儿道:“一会儿还有一曲《拂舞》,是奴与臧芸主舞,望郎君稍待。”和尚云碰一下杯抿口酒,目光扫向宴场,问:“郎君在统万城一呆五月有余,生意也做完了吧?今后可有打算?”
尚云:“此番正为此事而来。以前你多有疑惑,今夜过后,俱都知晓!这里不便详述,回去再说。”
尚书郎刘璨打远瞧见郭甜儿,她衣着独特,尤惹人眼,进而看见尚云,走过来招呼。尚云为其倒一杯酒,就坐下来闲话。不多久,郭甜儿离开预备演出。
刘璨问尚云:“叱干尚书令昨晚遇害,不知丁郎君有何感想?”
尚云:“今rì尚书令府阖府备丧,不便相询细节,所以未知感从何来。”
刘璨:“煌煌天朝,威威统万,堂堂一品大司马府中,竟能将叱干使君人头神不知鬼不觉取走,这事儿丁郎君不觉得透着奇怪吗?”
尚云:“叱干家族仇人遍及四海,难说某种可能。刘尚书可有内情见告?”
刘璨摇头,随即悄声道:“也许太子感觉危机,行此剪羽之举亦未可知。”
尚云问:“英朗君那里可有音讯?”
刘璨:“报信家人一早便启程北往,估计不出三rì就会归家。”
舞台上,郭甜儿二次登场,和臧芸合演一出北方民舞。以前只看到臧芸这小妮子舞姿奔放,今见郭甜儿奔放起来,更是激情洋溢,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