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时秋风稍止。
被人轻轻推醒的李破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传令全军上马准备接敌。”
“传令给尉迟恭步群让他们各带四千人于阵后可自行决定攻敌方向兼有督战之责。”
“传令给罗士信让他带兵突前。”
“传令刘敬升王智辩让他们各领左右两翼随中军向前。”
“传令给薛万彻让他领中军前锋随于罗士信身后。”
“阿史那吉乎。”
“末将在。”
“你掌中军大旗但有疏忽立斩不赦。”
在传令声中大军苏醒了过来军卒们习惯性的再次仔细检查铠甲马具刀枪然后在军官的催促下翻身上马聚拢了起来。
大军在变换着阵型当天色渐亮一排排身着半身甲的骑兵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草原之上。
肃杀之气随之大起因为全军上下都知道战事就在眼前。
对于普通兵卒来说新兵可能会有所不安可老兵就不管那么多了什么战略战术在他们心中都行若无物。
他们只知道随在将领们身后杀上去就成了如果能活着熬过一场场战事再蠢的人也能弄个一官半职出来这不光是自家妻儿收益而且到时候在这样的战场之上他们存活的机率就要大的多。
前方突厥人的营地隐约可见距离并不算近可对骑兵而言却又近在咫尺带领他们的将军很英明这是这支骑兵大军中每一个人都应该感到庆幸和幸福的事情。
作为一个群体杀戮的气息在这一刻迅速传染一双双眼睛中都慢慢浮上了血丝所有的疲惫和寒冷在此时皆都不翼而飞。
热血在心头涌动沸腾不由自主便升腾而起的暴虐情绪在不断的冲击着他们的理智需要赶紧释放出来。
李破静静立于中军大旗之下心中满是骄傲。
他确实应该骄傲在草原这样的环境当中他还是能带领大军给敌军以突袭而非是面对面的跟敌人杀做一团这是他领兵才能最直接的体现。
突厥人的营地依旧安静如初连续一天多的行军让他们消耗了一些体力当然作为东方汗账下最精锐的骑兵所部这不算什么。
可精神上的放松两晚的狂欢以及酒精的作用却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还沉睡若死。
他们的大意会让他们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随后便也知道了。
大军各部纷纷回报准备就绪。
和以往很多次一样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演说也没有再做多余的考量李破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腰间钢刀高高举起在头顶猛然前指。
瞬间低沉的号角声传遍全军。
魁梧如熊的罗士信猛的抽出钢刀呼啸一声催动了战马同时也奏响了这一战第一个有力的音符。
作为李破麾下悍将中的最勇猛无畏的一个在这个时候他只想痛饮突厥人的鲜血补上自己来到代州之后一直缺少的很重要的一个短板。
他要冲上去砍下那个什么克鲁护设的脑袋就像前些时砍下窦家小儿的脑袋一样立下此战第一功。
成长于动乱之中的他天生好像就为战争而生也是战争培养出来的最为凶残的野兽。
随之一排排的骑兵催动了战马。
大军开始向前涌动先是徐徐向前慢跑接着逐渐加速并进入疾驰的节奏当中。
隆隆响起的马蹄声终于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音。
彪悍狂野满身杀气的代州骑兵斜斜举起钢刀反射着清晨的阳光让这里成为一片移动的刀林。
大军发动攻击的同时突厥人终于被惊动了。
经验丰富的突厥战士猛的从地上跳起来有的直接跳上马背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张望有的则慌慌张张的窜出帐篷嘶吼着问同伴儿是谁吹响了号角又是谁率人出去了?
克鲁护从梦乡中惊醒昨晚喝的太多如今头痛欲裂的他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只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护卫闯了进来“将军是敌人很多敌人在向我们冲过来。”
克鲁护一下跳了起来危险的感觉随之而来。
他一下便将铺在帐篷地上的毡毯撕破姿势难看的趴了下去于是他的眼睛猛的睁大到了极限好像要裂开一样没错很多的骑兵好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已经快要杀到他们身边了。
不可能这是克鲁护的第一个念头儿在草原上厮杀了这么多年的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诡异的事情如此多的骑兵靠近他所率领的大军这么近了竟然才被发觉。
这是很难想象的一个事实。
可下一刻他将所有的不可思议都抛到了一边儿作为这支突厥精骑的统领将军将无数敌人的头颅砍落的突厥勇士他是不会像羊羔一样带着敌人的钢刀斩落的。
此时阿史那可丰也醒了过来头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克鲁护那张狰狞中带着无尽疯狂的大脸。
他的衣襟儿被克鲁护一把揪住惊慌中还待挣扎可身子一歪就被克鲁护扔给了手下的护卫。
“快带王子先走敌人来的很快无论如何都要将王子送到大利城回去告诉可汗克鲁护可能不能追随在他的身边了。”
声音还在飘荡克鲁护已经抓起他的弯刀冲出了帐篷。
苍凉的号角声从突厥营地中响起在这样的号角声中东方汗账下最无畏的勇士们曾经战胜过无数凶悍的敌人。
可这一次号角声中不再有蜂拥突前矢志为东方汗杀死敌人的勇士他们只想用号角声催促混乱的战士们聚集起来抵抗敌人的进攻。
晚了一切都晚了。
敌人纵马疾驰很快就跨越了这段不近的距离蜂拥而至。
一个壮硕如天神近卫的大汉挥舞着手中如同棍棒一样的大刀第一个冲进了突厥人的营地。
疾驰当中一刀便将一个躲避不及的突厥战士挥成两段。
漫天喷洒的鲜血中一个个穿着铠甲的骑兵突入进来将刚刚骑上战马还没等走上几步的突厥战士像割草一样砍下战马。
鲜血在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中四处喷溅头颅乱滚残值抛飞。
一排排的可怕敌人疾驰而至像潮水一样漫过营地。
克鲁护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聚集起一群战士催马反身朝远离敌人的方向奔跑。
这不是逃走骑兵厮杀只有拉开距离才能在这样的冲锋当中幸存下来并伺机反击。
这是最为明智的举动。
可克鲁护虽然披头散发可他身边不停摇动的旗帜和他显眼的装束都好像明灯一样吸引着注意力自己人的和敌人的。
他的速度已经不算慢了可在早早就已经进入了急速冲锋当中的骑兵面前却慢的可怕。
一条大汉从后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突袭而至大刀在他手中情若无物般左右挥舞将一个个突厥战士砍下战马向称骁勇的将军近卫竟没有一个能让他迟缓哪怕一下。
克鲁护感觉到了危险猛的回头带着血色的刀光如闪电般耀花了他的双眼。
长刀过处他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尸体喷溅着鲜血摇晃着栽倒在马下。
“卑鄙的隋人。”这是克鲁护最后一个念头。
在这样一个战场之中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随着克鲁护的战旗歪斜着倒地骑兵大军漫野而过杀的突厥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而自突厥立国以来从没有一支突厥精骑在离王庭如此之近的地方被敌人击溃过。
李破无疑再次创造了历史。
殿后的尉迟恭和步群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向大军左右两翼分散开来围剿那些四处奔逃的突厥残部。
当太阳终于整个越出地平线将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这场战事也接近于结束了。
漫无防备的突厥精骑在草原上被处心积虑的敌人歼灭了实际上从战事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失败了。
急着去王庭争权夺利的他们在加速赶往王庭的时候就彻底失去了战场上的先机。
还是那句老话战争总是青睐那些能够更慎重的看待它的人。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也。
领兵之人一旦率领大军却不能以此时刻警醒自己那么败亡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突厥人狼藉一地的尸体铺满了草原让枯黄的野草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曾经喧闹的营地之中一匹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不时悲嘶浓重的血腥味儿取代了酒香飘荡在空气中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群群的代州军士卒在寻找战死的同袍的尸体同时也在一个个杀死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突厥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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