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欧文在想,芳菲心里一定是想和妹妹一起死了算了。
一路以来都是相依为命的两人,怎能接受失去对方的痛苦?
所以,芳菲放弃了抵抗,抱着唯一能保留的妹妹的残躯,呆在角落里等死。
欧文很愤怒,就像当时面对亚德镇的教堂以及睿伯神父他们那般愤怒,每一颗细胞都被怒火包裹着,整个人被愤怒点燃,浑身燃烧着无名之火。
黑血装的极限是100%功率,再往上肉体就会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崩坏。即使是使用100%功率,也会对身体产生极大的负担。
可是这一刻,欧文短暂地突破了100%功率的极限,力量究竟到达哪个层次,他不清楚,他也没有心情去计算。
浑身的毛细血孔还是飘散出粉尘状的黑血,肉眼看上去就像是身上正冒着黑色的火焰。
“啊啊啊!”
欧文咆哮出声,声音惊动了这地方的所有魔兽,它们循声望去,就见到一个瘦小却精壮的小男孩浑身散发出诡异的黑色火焰,两眼布满血丝地盯着这个方向。
欧文双手猛然前推,这动作几乎是本能的,身上飘散而出的黑血却是犹如接受到什么指令一般,凝聚成数十把细小的长针,暴射而出,每一根黑血针都在扎进魔兽的体内后开裂,疯狂搅乱体内组织。
放出这一阵攻击,欧文的脸色唰的一下苍白,似乎体内的血液被掏空一般,看上去虚弱太多。
这些魔兽心中大惊,没想到这孩子随手一挥的攻击,竟让它们浑身火辣辣地疼。
野兽本能地还击,却在还没接近欧文之前,黑血凝化的针拔体而出,这些魔兽应声倒地,身体迅速干瘪下去。那些原本细长的黑血针变得更加粗长,如有灵性一般从欧文的体表钻回体内。
所有黑血针“回收”之后,欧文的脸色瞬间好转。
有几头逃过一劫的魔兽冲上前来,欧文随后轰出两拳,竟然将这几只魔兽当场打死!
黑血回体,不仅恢复了欧文的体力,甚至以敌人的身体精华,提升了欧文的力量。
原本围在芳菲两姐妹身边的所有魔兽,统统成了死尸。
欧文冷静下来之后,黑血装的纹路迅速消退,他才察觉出浑身上下都在火辣辣地生疼。在跑向芳菲身边时候,每走一步路,整只腿都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
欧文焦急道:“芳菲,你没事吧?”
芳菲的小腹与手臂被魔兽锐利的爪子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往外冒着,她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
欧文连忙帮她包扎好伤口,拔出捡来的长剑划开自己的手,黑色的血液覆盖住芳菲的伤口,去掉其中会对外产生排斥的活性后,黑血充当起了临时的止血剂。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黑血如此好用。
久久,很久很久,苦累了的芳菲才看清楚欧文的脸,也才知道是欧文来到自己身边。
她再一次忍不住哭泣,说了第一句话:“芳华死了,被一只鳄鱼活活咬死了!”
然后,她很用力地抽打自己耳光,声音很响亮,那张可爱清秀的脸瞬间红肿。可芳菲似乎没感觉到疼痛,下手越来越重,一边扇着自己,一边懊恼地埋怨自己。
她泣不成声:“我没用!我没有好好保护芳华!我对不起芳华!我该死!我这种人就该去死!”
看着芳菲这副模样,欧文感觉到心疼,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芳菲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芳菲伸出手,紧紧地抱住欧文,感受着他身体的温暖,再一次嚎啕出声。
欧文心中蛮不是滋味,芳菲的身体因为害怕、难过与绝望而颤抖着。这世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久久,又是很久很久。
欧文抓着芳菲的双肩,很是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承诺道:“芳菲,没事,放心,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保护你的!”
芳菲的眼神忽然一闪,欧文不清楚她现在心里会想些什么。
芳菲愣在原地很久,最后紧紧的抱住欧文的身体,“哇”的一声又哭出声来。只不过这一次的哭声更加悲痛、更加凄凉,她似乎要将所有的情绪统统宣泄出来。
等到芳菲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欧文才开始收拾芳华惨不忍睹的尸体。
见识过亚德镇某处沼泽地之后,欧文对这样的场景也已经免疫了。
他扒下一整张魔兽皮,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芳华的尸体碎片。虽然已经不是一具完整的全尸,最起码还是保住整张脸的完整,以及半个身子。
接着,两个人开始上路,寻找回去的出口。
这一路上,都很安静,欧文既不敢和芳菲说话,芳菲也不开口。
欧文心中暗道:“给她一点时间,让她走出阴影。先别和她说话,免得不小心说错话了,让她想起这些事情。”
第七天。
欧文也不清楚是不是第七天,他领着身受重伤的芳菲走了好久的路,解决几头拦路的魔兽,终于走到一处死胡同。
头顶是见不到尽头的深井,大概这里就是出口了吧。
芳菲早已体力不支,在欧文的搀扶下靠着墙壁坐着,脸色比昨天还要难看许多。
欧文才发现,自己用黑血甲覆盖的地方,已被鲜血浸红,边缘处有脱落迹象。
而这时候,芳菲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走动,就连抬眼皮这个小小动作都是有气无力。
“芳菲,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出事!”欧文焦急地喊道。
芳菲嘴唇轻动着,只可惜这时候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就连一个字都发不出声。
这不是欧文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可为什么这一次他的心会痛得特别厉害?
幸好,这一次有惊无险。就在芳菲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条绳子从出口处垂下,直接落在欧文的眼前。
他抱着芳菲,顺着绳子往上面爬,许久之后才见到出口处刺目的阳光。
爬出井口,欧文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入眼就见到安库副官与一干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住整个入口。
一见到欧文与芳菲两人爬出地下迷宫,几个士兵迎上前来,随行的还有一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安库副官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好好下去疗伤休息。
两个医生拿出早就备好的医疗箱,将芳菲身上的黑色血痂揭下来,两个伤口就像水龙头般往外冒着鲜血。欧文黑血甲的压制反而让伤口恶化,伤口最外围已经发黑流脓,负责检查的医生眉头一皱,当场做止血与缝合的手术。
芳菲的情况不容乐观,但还好,还有抢救的机会。
医生撕开芳菲身上的衣物,露出上身胴体,虽然芳菲还小,但身体已有些许少女的曲线。
欧文脸一红,将头转到一边。
手术足足做了一个小时,医生向安库副官报告,这个女孩已经脱离了危险。
欧文亲眼看着芳菲被人扶上担架后抬走,总算能够告一段落了。他稍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
旁边就有一个医生在为他检查伤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他忍不住惊叹:“奇迹,可真是奇迹!我在阿瑞斯集中营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孩子能毫发无损地从恶魔迷宫出来。啧啧,真厉害!”
他们自然不知道,欧文身负超强自愈力的体质。
士兵领着欧文回去休息,但去的地方不是北乙区的集中寝室,而是靠近中心区域的单人休息室。里面不仅有舒适的床铺,还备有食物点心以及热水,甚至供娱乐的棋牌与杂志都一应俱全。
待遇突然变得如此之好,这让欧文或多或少有些无所适从。
尽管阿瑞斯集中营的士兵为欧文准备丰盛的食物,但欧文走进房间里倒头就睡。
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这一睡,欧文足足睡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