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旭老人曾经是某名牌大学的物理系教授,在业界也算德高望重,如今退休在家,儿子自己开了一家软件公司,由于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忙得不可开交,连儿媳妇都去公司帮忙,因此常常会把孙子送到卢教授家里,请他帮忙照看。
由于和儿子分开住,平日里卢老教授除了在家听听音乐,看看书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爱好,日子过的还算充实,但时间久了,难免总有些寂寞,因此在某一天和楼上的程况夫妇聊天时,得知他们三岁半的小儿子平日里一个人待在家里无人照料,便自告奋勇地拦下了这活。
然而,一时冲动爽,回家之后又开始懊悔,毕竟老教授骨子里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参照每次来都会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孙子,他又开始担心程昱的到来会不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平静生活,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再把这事儿给推了,却又不想出尔反尔,陷入了严重的纠结之中。
“卢爷爷好!”一见面,程昱就显得格外礼貌,给老教授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老教授的家里完全是西式装修风格,白色欧式家具,客厅的角落里摆着一架柚木色的钢琴,斜对角的小方桌上还放着一台老式唱片机,旁边的架子上满是黑胶唱片,墙上挂了不少著名水彩画的仿品,与程昱家的宜家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看到钢琴的一瞬间,程昱心里涌起了一股亲切感,想起了前世的母亲。
不晓得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他突然有一种想要去杭城看看的冲动。
“老头,你能不能替我到杭城去飘一趟找个人?”他回头对跟着他飘进教授家的唐老头发出意念。
“杭城?那得好几百公里路了,我们幽灵只能在死去的地方附近走动,上次那个医院已经是极限了,再远我可去不了。”
“哎……”程昱暗暗叹了口气,暂且搁下了这个念头。
见程昱文文静静,完全不似自己孙子那般调皮,卢教授暗暗松了口气,热情地带着程昱参观房间。
“小昱啊,平时爸妈不在的时候,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想干嘛就干嘛,千万不要拘束。”
老教授的书房与他知识分子的身份甚是匹配,一面书桌,三面书墙,天文地理、政治经济、哲学文学、中文外文,可谓应有尽有,程昱两眼冒光,前世他最大的爱好之一,便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晒着太阳,泡杯茶,捧着书度过一个下午。然而,工作的繁忙和压力让他很少有时间独处。如今,作为一个三岁小孩,可以整日里无所事事,猥琐发育,面对这一房间的书,他忽然有种梦想成真的不现实感。
老教授正打算拿出平时为孙子准备的一些玩具来“招待”程昱,这小孩突然仰头奶声奶气地问道:“卢爷爷,我可以看这里的书吗?”
老教授一愣,显然没有准备好迎接一个三岁小娃娃这样的问题,“当…当然可以,你要看什么,我给你拿。”
“不用,我就看下面的,谢谢爷爷!”只见程昱从书墙的最下面两排,抽了一本《傲慢与偏见》,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径自跑到客厅,找了沙发上一个阳光最好的角落,坐下翻阅起来。
为了迎接程昱的到来,老教授颇费了些心思,做了些准备,如今竟全无用武之地,有种一拳砸中空气的郁闷感,又转念一想,一个三岁的娃娃,再怎么有教养,总归是小孩心性,静不下太久,到时候再作计较,便也释然了,也自找了本书看了起来。
结果这一坐,居然就坐了大半天,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抬头望去,小程昱还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中的书已经变成了《巴黎圣母院》。
“啊,对不住对不住,饿了吧小昱,我这老毛病,一看书就忘了时间,午饭都没吃,我去做点东西。”
“啊…”程昱回过神来,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变异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看书的速度大有提升,短短三个小时,居然就翻完了《傲慢与偏见》和《麦田里的守望者》,见老教授没有反应,便自去换了《呼啸山庄》和《巴黎圣母院》,对于教授家里静谧的氛围,很是享受。
“不用啦卢爷爷,您家里有饼干嘛?吃两块饼干就行啦。”
“这……”老教授犹豫起来,这个时间再做饭,做出来怕也成了晚饭,只是想到别人把孩子托付给自己第一天,就不给饭吃,觉得羞愧不已。
最终,一老一小两个还是以下午茶代替午饭,用奥利奥和热可可应付了事。
傍晚,卢老教授目送着程况接孩子上楼,只听程况在楼道里问:
“儿子,中午吃的啥呀?”
老教授心里一紧,只听程昱答道:
“卢爷爷下了鸡蛋面,味道可好了……”
第二天,又来到教授家的程昱,感觉老人的态度似乎又亲切了一些。
那以后,每个工作日程昱都准时到教授家报道,熟门熟路地跑到书房找书,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晒太阳,老教授会给他泡一杯热可可,再给自己泡一杯咖啡,两人相对而坐,各自读书。唱片机里传出着悠扬的古典音乐,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一派宁静与和谐。
看着眼前这个四岁不到的小娃娃,手里捧着的书从文学名著,渐渐变成《万历十五年》、《史记》这样的历史书籍,到后来又变成《世界哲学史》、《理想国》这样的哲学书籍,再后来甚至出现了《经济学原理》、《资本论》这样的这样的学术作品,卢旭老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道:“小昱啊,这书你能看懂吗?”
手里捧着《柏拉图传》的程昱抬起头,突然问道:
“卢爷爷,你相信的是一元论还是二元论?你觉得灵魂是不是一种实体呢?”对于几经投胎的程昱来说,这还真的是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就他的个人经历而言,柏拉图所推崇的二元论简直深得其心。
“……”从一个四岁不到的小孩嘴里蹦出来这样一个深邃的问题,卢教授的心里简直有一百头羊驼奔腾而过。
由于程况夫妇的缘故,整栋楼里都听说小程昱是个“天才”。邻人们当着程况夫妇的面会对程昱大加赞扬,私底下却并不怎么相信,毕竟在谁家父母眼里,自己的娃都是出类拔萃。
真是个妖孽!卢教授成了第一个信服的邻居,并对于能够见证一个天才的崛起而兴奋不已。
程昱又隐隐觉得,老教授的态度似乎更加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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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教授家里,程昱第一次见到小胖子卢浩成。
“爷爷,我来啦!”小胖子人还没进门,奶声奶气的大嗓门已经穿墙而入。
“浩成啊,来来来,进来进来,爷爷给你介绍个小朋友,这是住在爷爷楼上的程昱,你们年龄差不多,要好好相处哦。”
小胖子的父亲卢麒并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口和老教授聊了几句,便匆匆赶回公司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想着自己堂堂几世投胎的老妖怪,难道竟然要和这个小屁孩一起玩耍,隐隐觉得有些蛋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好,我叫程昱。”
“我叫卢浩成。”小胖子显然对程昱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勉强应付了一句,通了姓名,就撇下他,朝着老教授撒娇,“爷爷,我要吃巧克力蛋糕!”
好容易憋出来的热脸,居然贴上了冷屁股,程昱顿时也失去了兴趣,重新爬到沙发上,捧起了手上的《知行合一王阳明》,试图通过对心学的研究,给自己的奇特遭遇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巧克力蛋糕啊,好,好,爷爷下楼去买,玩具已经给你拿出来了,你先和小昱玩一会,爷爷马上回来。”
老教授下楼之后,小胖子没有马上去找玩具,而是斜眼看着程昱,虎虎地问道:“你在干嘛?”
“看书。”程昱头也不抬,冷冷地回答。
程昱这样冷漠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小胖子的好奇心,他跑到程昱身后,想看看书上写的什么,能引得程昱如此专注,出乎他意料的是,书上面居然没有图片,只有大片大片的文字,一眼扫去,几乎没几个认得,顿时大感头晕。
“书上讲什么?”对于可以读懂天书的程昱,小胖子稍微高看了一眼,虚心求教。
“心学。”
“啥?”小胖子一脸茫然,显然这个词汇超出了他的认知。
“你看过武打片吗?”看着卢浩成肥嘟嘟的脸,程昱突然童心大起,打算逗弄他一下。
“这个我知道,我看过《射雕英雄传》,里面有个降龙十八掌,可厉害了,可以打出一条龙……”聊到了小胖子感兴趣的话题,他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这本书讲的就是王阳明心学,王阳明是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他修炼的就是心学,比那个降龙十八掌可厉害多了。”
“这是武功秘籍?”小胖子两眼放光,嘴角似乎要有口水流出来。
“是啊,你看。”程昱故意把书凑到小胖子眼前。
一本练了以后可以天下无敌的武功秘籍就在眼前,却完全看不懂,小胖子颇有一种入宝山而空回的尴尬,急的直搓手。
“你听这神功口诀: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程昱继续不要脸地胡吹,王阳明的四句教,被他当作武功心法“传授”给了小胖子。
小胖子当然不能明白这样伟大的哲学思想,只是听着程昱念得抑扬顿挫,句子里面还有“体”、“动”之类的字眼,更坚信这是不世出的武林秘诀,再也顾不得矜持,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大哥,这秘诀是啥意思,能不能教教小弟。”
“大哥”、“小弟”之类的字眼,大约也是小胖子看武侠片里学来的,程昱表面上无比严肃,其实已经憋笑憋到快要内伤,“天下无敌的武功秘诀,当然要看悟性,不是谁都学得会的。”
“那……那大哥你看我悟性怎么样?”小胖子急道。
“那就不知道了,一般人我是不会教的,不过你爷爷对我很好,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把心法口诀传授给你,至于能不能领悟,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大哥你真是好人,谢谢大哥!”小胖子兴奋无比。
……
卢老教授提着蛋糕进门,看见平日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孙子,盘腿坐在沙发上,口中默念着“无善无恶心之体……”,惊得眼镜都要掉下来了,问他在干嘛,小胖子也不理睬他,只顾自己“修炼”。
大概是俩小孩在玩什么游戏吧,老教授想着,也不细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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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厉害的太阳,晒得难受,还是阴凉的地方舒服……”唐老头在程昱身边嘀嘀咕咕地抱怨。
“去,去,一边凉快去,别打扰小爷看书。”
这天天气晴好,风和日丽,老教授一时兴起,带着小胖子和程昱到公园踏青,和活蹦乱跳的小胖子相比,程昱一脸的风轻云淡,坐在草地上,手上拿着一本《围城》,一边晒太阳一边慢慢翻看。小胖子一开始缠着程昱要“研讨武学”,碰了个钉子之后,便和旁边一群较大一点的小孩子混到了一处。
“上帝会懊悔没在人身上添一条能摇的狗尾巴,因此减低了不知多少表情的效果。写的真好啊!”读着钱钟书的金句,脑子里浮现出小胖子为了学习“神功”的那股谄媚劲,程昱暗自好笑。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整个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程昱合上书,抬起头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老教授坐在公园路边的长椅上,闭着眼,也不知道醒没醒着;小胖子在和一群小孩打打闹闹,玩的正嗨;草丛另一边的大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窗没关,副驾驶座上,一个长得洋娃娃般可爱的小萝莉,正在往这边瞅。
目光和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相遇,程昱忍不住对她温暖地笑了笑,感觉心情似乎也更舒畅了一些。
小萝莉也朝他甜甜地回以一笑。
这小姑娘,倒不怕生,真可爱。程昱想,完全没考虑到自己在对方眼中,也只是个小正太的形象。
“大哥救我!”小胖子的惊天嗓门,瞬间打破了美好的氛围。
只看见小胖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身后追着好几个小孩,大多比他高出一头。
小胖子“刺溜”一下躲到程昱身后,由于体积上的差距,程昱显然没法把他完全遮挡住,左右两边各自露出老大一块,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冲过来的仨男孩看上去都比小胖子年长一点,当中一个领头的愤愤地叫嚷着:“胖子你给我道歉,否则别想出这个公园!”
小胖子虽然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嘴里犹自挑衅:“你们人多欺负我一个算什么本事,我大哥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弟,有本事你们跟他打!”
程昱眉头一皱,对于被无故卷入到这种幼稚的纷争之中感到十分不满:“怎么回事?”
小胖子两只胖手扯着程昱的胳膊,哭丧着脸:“大哥,他们几个人欺负我一个,你要给我报仇啊!”不知道是不是天性使然,胖子看武侠剧,总喜欢学些贱兮兮的配角台词,毫无主角风范。
“死胖子,你嘴巴不清不楚的说我妈妈,快给我道歉!否则我打的你生活不能自理。”对面当中那个男孩怒骂。
有些惊讶现在连小孩子的嘴里也能蹦出“生活不能自理”这样的名人名言,程昱对于眼前的情况已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大体是小胖子嘴贱,侮辱了人家的母亲,被对面仨小孩追打。
自作自受!程昱在心里下了定论。
“胖子,身为我们心学一派传人,怎么可以随便出口侮辱别人家的女眷,算什么好汉,快去,给人家道个歉,不要丢了王阳明祖师的脸面。”程昱板着脸对胖子说道。
“对…对不起。”见程昱不给自己撑腰,胖子颇识时务地选择了不吃眼前亏。
对面仨孩子之前已经把胖子揍得不轻,如今见他认错,气也消了大半,嘴里继续骂着:“死胖子,下次别让我看见你!”说着准备转身走人。
谁知道胖子道歉已非本意,见自己低头认错,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忍不下这口气,“吥”地冲着对面做了个鬼脸,正巧被其中一个小孩看见,大怒,一个大步冲过来,抬手就是一拳。
程昱暗道不好,虽然他在胖子面前一派高手风范,其实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看着迎面挥来的拳头,正要躲闪,却突然发觉眼前这男孩的动作显得无比缓慢,姿势更是破绽百出,本能地举起手臂一架,一引,接着又顺势一推。
咚、咚、咚!对面的小男孩连退几步,还是收势不住,啪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陆叔叔快看,那个小孩好厉害!”车里的小萝莉兴奋道。
旁边驾驶座上的中年男子也往程昱的方向看去。
“你敢打人!”另外两个小孩见自己同伴倒地,大怒,也不管之前是谁先动的手,齐齐冲过来报仇。
“哎!”事已至此,就冲着老教授的面子,程昱也不能真的任由胖子挨揍,只能再次出手。
两个小孩的动作在他的眼中还是错漏百出,他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地牵引着,啪啪两声,左边小孩的拳头砸中了右边小孩的胸口,而右边小孩的拳头击打在左边小孩的肩膀上。
“哎哟!”两个小孩痛得大叫。
程昱趁势踏上一步,双臂一振,于是两个小孩也步入前一个男孩的后尘,纷纷仰天倒地。
“大哥好厉害!大哥威武!大哥天下无敌!大哥文成武德一统江湖”小胖子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发疯似地大叫大嚷,连日月神教的拍马屁台词都蹦了出来。
“这……这是我的天狮拳!这……这小子!”唐老头大吃一惊。
“好厉害好厉害!”劳斯莱斯里的小萝莉兴奋不已。
“咦,怎么有点像天狮堂的功夫,难道天狮堂在申城还有传人?”车上的“陆叔叔”惊讶道,“这孩子年龄绝对不超过5岁,功夫居然这样纯熟,了不得了不得。”
三个小孩爬起来,惊疑地看着程昱,似乎还想再上,又有些惧怕这个胖子口中“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弟”,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这次的事情是这个死胖子不对,我替他给你们道歉,对不起了,你们走吧。”程昱本着大事化小的成人生活准则,想要尽快把三个小孩打发走。
“大哥,练成了心学就会变得这么厉害吗!真的可以天下无敌吗?我也可以吗?……”望着三个一瘸一拐地远去的小孩,胖子缠着程昱发问,眼中的热情足以融化冰山。
“哼!”出于对小胖子的不满,程昱丝毫不理睬他,重新在草地上坐下,翻开《围城》假装看书,其实却在用意念应付着比小胖子更烦人的唐老头。
“小子,你怎么会使我的功夫?”
“大约是上次在你的记忆里看到的吧。”
“刚才那两下子,可不是看到过那么简单,虽然你身体还弱,力气还小,可使出来的熟练程度,几乎可以和我媲美啊!”
“都说了小爷我是神仙转世,是超级天才,这种破功夫,还不是一学就会了,有什么稀奇!”
“别贫!你才4岁不到,对武功的感悟,就几乎达到我几十年苦练的程度。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这意味着要是你从现在开始苦练,将来真的可以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啊!就算蒋括活着,也不会是你的对手啊!”唐老头兴奋不已。
“都什么时代了,还练什么功夫,打打杀杀的干什么,这年头,知识才是力量,懂不?”
唐老头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疯劲,不停地鼓学武的诸般好处,想要打动程昱,结果却是对牛弹琴,程昱听着听着,打起了哈欠,似乎就要睡着。
“小子,不管练不练武,你这身体可要锻炼起来了啊,否则再碰到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可能小命也要丢咯!”唐老头退而求其次。
程昱睁开眼,看着盘坐在一边认真默念着“心法口诀”的小胖子,陷入了沉思。
……
从此以后,小程昱除了看书之外,又多出了一个跑步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