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昇回到父亲的书房,郭仪正等着他,见他进来,便问道:“你是怎么认识这个陈小雨的?”
郭昇将刚刚在小巷里碰到陈小雨的经过跟郭仪讲了。
“她真的只是南雁山下普通的猎户吗?昇儿,你明天去查看一下,看看是否真的有这个小山村,这个陈小雨是真的冤屈,还是居心叵测。”郭仪担忧道。
“好,我明天就去,不过这个陈小雨看起来很是单纯,空有蛮力,却不像是受过训练的练家子,身份应该不会有错。”郭昇想了想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周蕴山为何要这么做呢?”郭仪一脸凝重。
“以追捕反贼为由封山,恐怕是在山上发现了什么东西,又不想让别人知道。”郭昇道。
“是什么东西能让他编造这么一个谎言来封山呢?你这些天天天去军中做事,有没有发现什么?”
“将军既然不相信爹,自然也不会相信我,而且我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每天也只能练练兵什么的,将军对山上的事情做得异常保密,我是一丁点都消息都没有打听到。”郭昇无奈道。
“他如此小心翼翼,那必定是有什么猫腻,明天你去调查一下陈小雨的身份,如果她的身份属实,我就得跟皇上禀报周蕴山的异常,好让皇上早做准备。”郭仪郑重道。
“将军真的有反心吗?”郭昇仍是有些怀疑。
“防人之心不可无,周蕴山手握重兵,他如果要反,也是对皇上来说也是件很头疼的事情。我们还是要早作打算为好。”
“我知道了。”郭昇正想跟父亲道别,突然想起周木笙的事情来,便问道:“爹,我有件事想问你。”
“爹,你可还记得林渊?”
听到这个名字,郭仪神色一暗,道:“当然记得,当年他可是我最崇拜的人,只可惜……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好奇,八年前林渊为什么要救下反贼穆青风,接过全家被抄斩。”郭昇道。
“林渊救下穆青风是必然的,穆青风对林渊有恩,皇上年少时跟他们两人都是拜过把子的兄弟。都有过命的交情,后来因为梁王起兵谋反,这才跟穆青风疏远起来,但皇上一直不舍得追杀穆青风。当年皇上杀了梁王全家,独独放过了穆青风,也是念当年的旧情,给他一条生路。只是不知为何穆青风后来竟然反叛了,皇上不得已才命周蕴山前去平反。”郭仪道。
“那既然皇上跟他们二人交情这么好,又为什么要下令对林家满门抄斩呢,连女眷跟孩子都不放过。”郭昇记得自己看过的案本,上面写着林家十几口人全部被当场诛杀,连林渊的五岁的小女儿都没有放过。
“这当然不是皇上的意思,是周蕴山做的,周蕴山是个心肠狭窄之人,林渊曾经建议皇上削弱武将的兵权,他对此怀恨在心,拿到证据后,先是亲自前去屠了林家全家,然后才将硕阳公主跟林渊的亲笔书信呈交给皇上。皇上知道这件事以后大怒,但是人都已经没了,林渊勾结穆青风又铁证如山,皇上奈何不了周蕴山,真是可怜了林渊一世英名,却落得个如此下场!”郭仪叹道。
“爹,那如果……”
“如果什么?”郭仪见郭昇话说了一半,又生生咽下,便问道。
郭昇本来想说如果林渊还有一个女儿活在世上,但想到周木笙的嘱托,便又咽了回去。
“没什么。”恰好此时,郭昇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确是饿得了。
“你是不是没有吃晚饭?”郭仪听到了笑道。
“没有,我先去吃饭了,等我明天去南雁山下找到那个小山村,再来找爹。”郭昇揉揉饿扁了的肚子嘿嘿一笑道。
“嗯,快去吧。”郭仪看着郭昇飞快地走向厨房,眼睛里满是赞赏。但想到林渊,又不禁心中唏嘘,听说当年林渊的二女儿逃掉了,若是自己能见着,一定会将她保护起来,以报当年林渊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郭昇回到前厅,张妈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摆在桌子上,只是没有看到母亲和陈小雨。
“张妈,我娘跟陈小雨呢?”郭昇见状问道。
“夫人带陈姑娘去洗澡去了。”张妈答道。
郭昇想到陈小雨那脏兮兮的样子,确实该洗个澡了,于是便坐在一旁等她一起吃饭。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脚步声,郭夫人先走进门来,后面陈小雨扭扭捏捏地也跟着进了大厅。
郭昇见到进来的陈小雨,只觉得眼前一亮。陈小雨跟郭夫人身材相仿,便穿了郭夫人的衣服。
郭夫人虽然人到中年,但看起来非常年轻,平日里也喜欢买一些鲜艳的衣服,只见洗干净的陈小雨内着一件银白色缎子袄,下着一件同色石榴裙,外面套着一件及膝的鹅黄色长衣,一头黑黝黝的长发还没有干透,柔顺的披在身后,头顶绾了个小髻,一张小脸算不上漂亮,但也算清秀,如今扭扭捏捏的样子,反而不像猎户,倒像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
“你干嘛这样一直盯着我看?”陈小雨见郭昇一双眼睛扫来扫去将自己看了好几遍,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就是觉得这衣服好眼熟,就多看了几眼。”郭昇笑道。
“这是你娘的衣服,我穿上是不是不好看啊?”陈小雨红着脸道。
“我觉得挺好看的,陈姑娘长得好看,比我穿这件衣服要好看多了。”一边的郭夫人笑着插嘴道。
“我也觉得比我娘好看。”郭昇接着道。
陈小雨听了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一张小脸滚烫烫的涨得通红。
“陈姑娘,你快别站着了,赶紧吃饭来。”郭夫人将陈小雨拉到饭桌前坐下,接着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睡了,昇儿,你跟陈姑娘吃过饭后,带她到西厢房去休息,我已经让湘儿铺好床铺了。”
“好。”
“陈姑娘,你慢慢吃,我一向睡得早,就让昇儿陪你了。”郭夫人向陈小雨说道。
“郭夫人,您不用在意我,早点休息吧。”陈小雨忙起身道。
郭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张妈回房去了。
郭夫人刚一离开,陈小雨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大筷子红烧肉放到碗里,狼吞虎咽起来,刚刚那点矜持的小姐样一下子荡然无存。
郭昇无奈地看着她眨眼间将一盘红烧肉一扫而空,只好无奈地吃起了另一盘炒青菜。不一会儿,桌上的饭菜便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那排骨汤都被喝的一滴不剩。当然,大部分都是陈小雨吃的,郭昇也就吃了几口青菜两块排骨,汤都没喝到。
“你多长时间没吃饭了啊?”郭昇看着面前光溜溜的盘子极其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她那小小的身板怎么装得下这么多饭菜。
“我已经吃了十多天馒头了,要知道我还是第一次一下子吃这么多肉,平时都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才能吃上肉,还是我哥哥随便煮了吃的,这么好吃的红烧肉我也是第一次吃。”陈小雨舔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道。
对于郭昇来说,这只是最平常的家常菜,但到了陈小雨那里,她却用了两个第一次,看着陈小雨满足的表情,郭昇不禁感到心疼:“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留在我家里,以后每天都有肉吃。”
“真的吗?”陈小雨两眼瞬时发亮,但很快就垂下眼帘,道:“我们村里还有十几户人家连饭都吃不上呢,我怎么能只顾自己天天吃肉呢。”
想到是因为自己父亲的错杀导致的这一切,郭昇不禁感到心中自责,便道:“小雨,是我们的错,我跟我父亲商量过了,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明天你带我去你们村子里,我看看有多少人,我会想办法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度过这个冬天,而且我还会让他们过个好年!”
“真的吗?”陈小雨兴奋道。
“真的。”郭昇望着陈小雨的眼睛,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