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并代骑兵唐军从上至下再无其他想法只一心守城而已。
张伦和姜宝谊轮番来北城城墙上看了看远方那连绵不绝的骑兵军阵于是姜宝谊也没了什么立功的心思只在心里祈祷着援兵能快点到来。
而张伦扶着城墙心里的滋味儿复杂莫名。
说起来他祖籍也在代州。
当日突厥人南下雁门各地一地狼藉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今……也不过三四栽间起于马邑的李定安就已恢复了代州盛时军容?
有这许多精兵强将能与突厥人争锋也就不算是传闻了吧?
而今李定安挥兵南下来攻介州也乃意料中事有这许多兵马若还困于并代两州贫瘠之地那其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当然到了这会儿他觉着这场战事还不好说。
突厥人就在李定安身后若趁其南下之机而攻代州他们必然也会顺势击之战局立马就能扭转过来。
即便突厥人不来这样的骑兵军伍野战自然得力可攻城嘛……
唐军只需节节抗之在险要之处设伏围堵再多的骑兵也无用武之地。
不管城内唐军上下怎么想这一晚并代大军在十里之外扎营拉开了一段老长的距离相互遥望之间唐军更无一点出城的想法了。
十里不算远可对于步兵而言却是一段不算近的路程了。
骑兵在这个距离上轻轻松松就能堵住你的退路并将你围杀在旷野之间。
也就是说距离一旦拉开骑兵对于多为步军的唐军来说威慑力不降反升。
甚至于对面骑兵的动向都很难掌握了。
这一晚大军草草扎下营盘李破顺便将罗士信和王智辩叫过来训斥了一通。
两人作为前锋主将轻敌之意显露无余让素来谨慎不愿在战争中失去半分主动权也不会给敌军一点可乘之机的李破恼怒非常。
和当年似的拍着罗士信的脑袋就骂上了。
以凶猛狂暴而著于军中的罗士信在这位大哥面前像一只绵羊一般躲也不敢躲上一下大脑袋越垂越低好像要从粗壮的脖子上掉下来一样。
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位前锋主将灰溜溜的出了中军大帐王智辩小心的回头望上一眼心有余悸心里还念叨一句好在没将他们两个前锋给换了不然的话丢人不说想要借此战开府建牙的野心岂不也就成了泡影?
他当年差不多就是雁门郡尉只是被太原留守李渊那厮压住缺个实封而已如今的他却成了楼烦郡尉可谓是越混越回去了。
可现在看来郡尉再进一步也就是开府了。
当然在并代两州这个“小”地方和隋时通常意义上的开府截然不同开府就意味着位于众将之上手握军权。
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开的就是大军府并非平常赏功说的开府建牙。
自尉迟恭步群开府之后军中将领们都不错眼的盯着呢军府肯定不止两座就看谁有那个本事继之以后了。
而这一步拉开也许就是一辈子的距离一辈子的功业作为种子选手之一的王智辩怎么可能不争上一争?
他资历上完全没问题才干上也不让于人唯一有些欠缺的可能就是投效的晚了些不如那些云内出来的人跟总管亲近。
像尉迟恭和步群当年皆属籍籍无名之辈如今就都领先了他一步。
没什么好说的回去营中的一路上王智辩都在试图劝说罗士信之后找个机会代他在总管面前说说好话。
罗士信从来没那么多的想法被他说的烦了当即瞪起老大的眼珠子“老王你也别唠叨了俺家哥哥真的发火儿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着的这次你看他笑没笑?”
“咱们也就是犯了点小错担个什么心?过后斩下几个脑袋送过来比什么话都管用老王今晚咱们得用点心赶紧安顿下来不然……哥哥说不定又要叫咱们过来了。”
别说远近亲疏就是不一样像罗士信对李破的心性就把握的比较到位王智辩却只能在旁边听着。
第二天一早大军就在唐军眼皮子底下分兵了。
一队队的骑兵绕城而过向西南的雀鼠谷方向挺进。
李破没想着围城打援他现在只想先拿下介休和雀鼠谷再说。
这是晋北通往晋南的通道算不得什么要隘可先掌握在自家手里他心里会踏实许多。
唐军眼睁睁的看着都明白敌军怕是派兵去雀鼠谷驻守了援兵……还能到吗?
唐军的士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渐渐消磨已经立成大寨的敌军并没有半点攻城之意连试探的意思都没有。
“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
并不是说没有声音而是残酷的战争迟迟未曾来临。
这让唐军将领们既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
欣慰的是不用面对这些并代两州边地的彪悍士卒了自家的伤亡也能小一些失望的则是不能在城池之下消耗这些骑兵的兵力为之后两军征杀创造胜利的机会。
唐军开始节省粮草了李仲文觉得敌军围城不攻也许是想等待城中粮尽?
三万唐军在这里驻扎了半年了粮草还真就不多围上个半载唐军就得都饿死在介休城中。
姜宝谊和他想的大致差不多。
而张伦却在唱反调三万骑军……应该是倾巢而来了围上半载?见鬼了你道敌军不需粮草只吃泥土吗?
争论了些时候三个大军统领大致上又算是不欢而散之后三人各守城墙再没有一起商议过军情。
实际上久经战阵的张伦在大军征战的经验上确实非是其他两人可比。
在并代两州骑军到达后的第四天步军终于赶到了介休城下。
六万大军加上押送的粮草驮车浩浩荡荡而来。
又在城墙上远观的李仲文这下腿都有点软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了而是他根本没去想并代两州能够拼凑出这样一支大军出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敌军对你知之甚详你却对敌军一无所知的时候战争会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犯下的错误到底有多严重。
无疑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
用两三年的时间像辛勤的蜜蜂一样不停歇的进行各种积蓄的李破终于张牙舞爪的走出了晋阳。
将震惊和恐惧带给了他的敌人。
这一次与其说是与敌相战倒不如说是练兵以三万唐军为攻击目标的大练兵切断其后援孤立其城池他要让步军在这场战事当中得到经验甚或是教训。
就像如今所向披靡的代州骑兵在历次战事当中磨砺了刀锋一样他要将步军放在介休唐军这块砧板上磨上一磨。
再多的演练也不如一场真正的攻城战来的结实恰当所有的强军都是从战争的硝烟中走出来的之前如此之后也是如此。
这一次没再跟唐军客气步军陆续穿过骑军大营进抵介休城下。
几乎是一整天介休城下都是沸反盈天边地强壮粗糙的步卒们扛着早已准备好的木料在城下筑营。
规规矩矩的大营在唐军眼前渐渐成型高高的寨墙几乎能和介休城头遥遥相对拒马壕沟一样不少。
步卒挥汗如雨在两翼骑兵的保护之下肆无忌惮的在介休城下忙活了一天。
到了晚间介休城北边和东边的旷野之上点点篝火燃起好像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一直蔓延到远方。
介休城内的唐军彻底安静了下来士气同样跌到了谷底。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被围在了介休城中介休已呈孤城之势他们的背后从介山一直到太岳山沿麓再到雀鼠谷都已是并代骑兵的天下。
这要是晋阳坚城三万唐军足以让十数万乃至二十万敌军裹足不前。
可这是介休小城龟缩在方寸之地的唐军人数再多一倍也无法改变城池太小城墙不高城门不够坚固等等的不利之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勇气正在唐军军卒们心中流逝。
先声夺人的并代大军其实还未曾攻城就已占据了先机。
这个时候张伦的建议再次浮现在了李仲文的脑海当中是啊要是先撤向雀鼠谷该有多好?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尤其是战争当中付出的代价会加倍的沉重。
李仲文越是后悔他越不愿见到张伦只是跟姜宝谊商量了一下让姜宝谊率兵死守东城城墙之后只是派人传令给张伦令其在南面城墙驻守无故不得擅离。
而在城下并代大军的中军大帐已经悄然前移到了步军军中。
李破在晚间传令各部军将到中军议事战争的号角终于清晰的奏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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